袍,腰系文武双绦,足穿嵌金线飞凤靴,正踮着脚眺望远处的松林。
“见过八大王。”
赵誓和李承睿一同行礼,泾王挥挥手示意他们平身,眼神仍旧没有挪动:“小伙子们,听说过‘笑地藏’吗?”
李承睿一改往日放浪不羁的形象,拱手回答:“近日街头巷尾盛传笑地藏的故事,我等略有耳闻。”
“不是故事,是真的。”泾王没头没尾地继续说道,“昨天我同几个随从外出闲游,回来的晚了,竟在朱雀街遇见个一丈多高的地藏像,一个会时不时发笑的地藏像。”
赵誓和李承睿面面相觑,均不明白泾王的用意。
沉默片刻后,泾王再次开口:“我也知君子当正道在心,敬鬼神而远之的道理,也曾反复告诫自己莫要被幻象迷惑,否则必为鬼神所制。可就在刚才,有个女子追着一只会飞的恶鬼进了松树林,我还能相信看见的是幻象吗?”
李承睿闻言在赵誓耳边低声道:“来的正是时候,阿澜还在锦鸣池。”
赵誓点点头,上前问泾王:“您唤我来所为何事?”
“夺权。”
泾王语出惊人,唬得赵誓连忙退回李承睿身边。他诧异地观察这位比父亲年轻近二十岁的叔叔,心想他正值壮年,怎么说起话来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
泾王终于看向他们,眼中满是惊恐之色:“六哥,你是官家唯一的儿子,不能将大好河山拱手让人!睁开眼睛看看吧,看看我们的乌烟瘴气的京城,你还能安心地躲在紫微殿里钻研药方子吗?”
“我……”
“王爷此言差矣。”李承睿挡下赵誓,替他开口反驳,“谁不知道宫里吃喝不愁的日子好过,若能享清福,谁愿意在那所破房子里饥一顿饱一顿,每天为生计奔波?您别忘了,六哥住在紫微殿不是躲避责任,他是被人赶出来的!”
这时,方才的小帮闲带着四五个人抬来一桌酒菜,泾王没有因为李承睿的冒犯而生气,反而请他们一起坐下。赵誓心安理得地坐了,李承睿到底是外人,又与泾王尊卑有别,还是老王爷再三要求他才答应同坐。
泾王惆怅地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口中幽幽说道:“人人都把高平郡王当了储君,难道看不见老天示警,看不见封城府里妖魔横行吗?”
话说到这份上没有不懂的,十年来所有人都接受了“天子将传位高平”这一说法,泾王也不例外。然而最近几年京城里关于妖怪的传闻越来越多,再加上亲眼目睹诡异景象,让他不得不往天象示警方面考虑。
说简单点就是四个字——恶紫夺朱。
泾王和当今天子同是先皇的儿子,高平郡王赵哲的父亲则是神德皇帝一脉。当年神德皇帝建立天水一朝,南征北战打下万里江山,结果还没享什么清福便撒手人寰。
虽有“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说法,但纵观古今,诸子皆在却把皇位传给兄弟的帝王能有几个?
与儿子相比,兄弟到底远些。
当年神德皇帝儿子皆在,且都已长大成人,最终继位的却是晋王——先皇的二弟。
如今泾王指责赵哲是乱了朱红的一抹杂紫,怎么不想想过去的事,到底是谁夺了谁的江山?
算来算去,只怕还是一笔糊涂账。
赵誓不愿意听泾王劝他夺权的话,也不愿意跟他辩驳,只顾低头喝酒,李承睿知道他心情不好,便也不阻拦。
等到赵誓不胜酒力趴倒在桌面上时,老王爷这才看出他的用意:“唉,他年纪轻,不晓得其中利害。你们先回去吧,改天我还是要请他出来谈谈的。”
李承睿很想好好跟泾王分析分析事态的复杂性,也很想点明他劝说赵誓夺权的方式太过强硬。然而以他布衣的身份,没有赵誓在旁实在不好久留。
“我先送他回去了,王爷还坐坐吗?”
泾王点点头:“我还约了别人,你们走吧。”
李承睿道声“告退”,架起赵誓缓缓地走出锦鸣池。他是个心思活泛的人,走路也不会注意脚下踏踏实实地前行,总是东瞅瞅西看看,一个路过的人也不放过。
垂着脑袋的赵誓突然说话了,声音很小,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别看我,继续走。周围都是赵哲的人,泾王在试探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