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白鹤哒哒远去,许抱月这才拎着布包跳下矮墙,往婆婆家里去。 午后,加之食困,花婆婆正坐在椅子上打盹,头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啄米,全然没有往日冷冰冰的模样。和女主一样喜爱牛乳粥,有血有肉,像是她记忆中家里的长辈。 “怎么没叫我?” 花婆婆惊醒后,发现身边有人,又强撑着精神坐好。 “看着婆婆好眠,小女怎么好意思打扰呢?”许抱月将布包递给她,解释着,“方才,那位平安郎君来了一回——婆婆你别急,他又走了,稍后估计还来,这是他送的。” “他也是,怎么这两天来得都匆匆忙忙的,若是手里头事多,就不必过了,来回折腾人。” “郎君有孝心,我一个外人,还能拦着他尽孝不成?” 许抱月又笑眯眯道,“婆婆别怪我鼻子灵,我可闻到了桃子的味。郎君可真有出息,连桃子也买得到。” 花婆婆面上没多大变化,只颔首道:“往年,若是初夏,他在的话,总会想方设法给我带几个的。即便是走商有门路,这好好的人情,换成别的不好,非得换两个桃子。” “依我看,桃子才好呢。这吃食,不比别的打眼,若是换了别的,教人误以为他不安分,有野心可该如何是好,还是这样惦记着一口吃的,平平安安才好呢。” 闻言,花婆婆又打趣道:“你年纪不大,说话倒是老气横秋的。” 许抱月也不辩驳:她这具身体才十七,说大不小,说小不小。又是流放女,若是官府要强行配人,也是没处说理去。 好在,如今在孝期,她和女主都还有时间。 她给婆婆略略收拾了屋子,顾五郎便也骑着马来了。 他来去匆匆,便是不惧暑热的人,额角也有细密的汗。这回,除了手上的布包,还多了一篮子白杏。 “市集的杏子出来了,就剩了这点,教我给包圆了,要的不贵。” 许抱月在一旁揶揄望着他的熊猫手。为了哄花婆婆,也不知他是说了多少善意的谎言。 顾望津又将那布包递过去,眼睛眨了眨,话未说出口,那小娘子倒是先笑道:“郎君走商,定是见过不少好东西的,不想连生姜也有。婆婆,今日我是沾你的光了,能否要一小截回去,稍后也请婆婆尝尝我的手艺可好?” “你是要那姜来烧鱼不成?” 平安每回来,都是给她带不少东西。花婆婆不用他介绍,便也晓得连生姜都带来了。 “若是丰州城有鱼的话,来日,我给婆婆煮个地道的南方佳肴,保准念念不忘。” “厨子夸口,可不得变天了?” …… 有了许抱月打趣着,顾五郎也悄然松了口气。虽说每回是将说辞在心里过了无数遍,到底不如真心话,说来总是有几分不自在的。 婆婆身子不便,由着他代为送客。 “时间匆促,只有这几个。” 顾五郎给花婆婆留了几个,剩下的都给了她。 “郎君厚赠。”许抱月捧着那几块品相完好的生姜,感激不已。 将要翻墙越院时,她又回首,低声问一句:“可是要去那……监工?我这道点心用时不长,郎君若是不急,可稍待片刻,也当是我回报一二。” 想着她的手艺,顾五郎微微颔首,也跟着笑道:“既是许娘子厚赠,望津却之不恭。” 说罢,他略略拱手,先行回屋去了。 许抱月掂量着分量不少的生姜,也赶着回去,预备先把姜撞奶做出来。第一步,先把火生起来,把那锅牛奶煮到将将沸腾之时。 在她的记忆里,生姜总是被随意放置在厨房角落的地上,烧鱼时才会用到。小时候不常买鱼吃,久而久之,那些被遗忘的生姜不甘冒出头了。 等被人发现,已是一小节绿芽。这时,父母便会顺势买条鱼吃,又把姜种到花盆里去,既是盆栽,也是佐料。 家里是三口人,加上婆婆、顾五郎,她挑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冲洗干净后,用削尖的竹筷细细刮去皮,再切片、改粒、剁碎、挤汁。 她裁了一小块生绢布,将切好的生姜末装进去,鼻尖微痒,喷嚏还没打出来,许平安已经起来了。 他没好意思放心睡,被浓烈的姜味一熏,便醒了。 “二姐,这是什么?” “姜呀。” 许抱月端着那碗黄色的姜汁放在一旁,许平安手脚勤快要给灶里加火,被喊停了。 “这牛乳不必像做酪一样煮沸,你且帮我拿五个碗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