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随便说。”
“是君上说要替妾治罪,妾才说的嘛……这后宫女子,人人都有人夸,唯妾是路边的杂草,谁都看不惯,谁都能踩一脚。”
他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嗯……怎么说?”
“您看,国夫人是卫国来的,军师是卫国士子,自然夸他们卫国女子如何如何贤良淑德;还有郭美人,郭美人是太后外甥女,太后自然看她顺眼,又说她心慈貌美,又说她好生养;还有那个赵良人、荀长使……妾除了君上的宠爱一无所有,在这秦宫每日都活得战战惊惊。”
秦公抽出她手中的竹简,放到一旁,笑她道:“越说越离谱,有寡人不比她们都强?再说,你还有朗儿。”
“有君上这句话,妾就放心了,妾不管他们,任她们有谁呢,只有妾是君上的自己人。”徐若挽着秦公,起身道:“君上,咱们一起去看看朗儿罢,朗儿一定想他爹了。”
秦公应允,二人出门,恰巧经过国夫人寝宫。
又恰巧见到吴秋行和卫姬同行。
徐若先开的口,“哟,真巧。军师又从卫商那儿拿了什么新鲜玩意给卫夫人解思乡之情呐?”
没给那两人开口解释的机会,她靠在秦公身上,和他轻声说:“君上,妾跟你讲,妾可羡慕了。国夫人年幼离国,甚是思念家乡,恰巧近日来秦卫商日益增多,军师便常常从卫商那儿买些玩意,给夫人解闷。哎,怎么就没人对妾这么好?”
卫姬听不明白她话中玄机,只是面上懵懵懂懂地给秦公请安。
吴秋行淡笑道:“臣原本要同夫人一起去向君上问安,不想在此遇见,君上是要回寝宫么?”
“军师有事相报?”秦公问道。
“是。”
“晚些来吧,寡人另有要事。”
“喏。”
秦公搂着徐若离去,徐若心中暗笑,悄悄回首,吴秋行果然正望着她。
她朝他得意一笑,看他眼神愈发阴郁,心中止不住大喜。
她回头,被秦公弹了额头,“你也安分些罢,别太娇纵。”
*
枕旁风的度很难把握,一般来说,需要半真半假,那她也要时而机敏,时而愚蠢。
但最重要的是,她知道他大概的心意。她要做的,不过是顺着他的心意,将它放大。
给贤明君主吹耳旁风,意义并不在于左右他的看法,在于让他知道,谁最懂他的心,谁是他的自己人。
徐若花了七年时间,差不多才算真正做到。
她看着他也陪着他一步步走过这七年,看他彻底清剿秦国宗族残余势力,此脉彻底控制秦国大局;看他大破楚齐二国、与卫瓜分其领土;看太后自决、相国辞官,他从此不再受外戚钳制;看他不再臣伏于宋王朝,在咸阳自立为王……以及,看着秦卫联盟的破裂和与新崛起的燕国的联盟。
然而秦卫联盟并不影响吴秋行和卫姬的地位,吴秋行甚至接替了原相国的位置。
毕竟他一开始效忠的就不是卫国,而是秦公……如今的秦王。
卫姬却有些不一样,她虽成了秦王妃,但由于秦国对母国卫国之打压,成日以泪洗面,让秦王很是不喜。
“可怜呐。”徐若正在修剪花枝,听侍女说王后发脾气把秦王赶了出来,笑着说道:“好好的公主,就这么凋零在秦宫。既为秦妇,何必再恋旧土,当真拎不清楚。”
王后七年无所出,秦王子嗣只有一个羸弱的公子朗,让朝堂怎能不急。
卫姬的日子愈发不顺,徐若的日子却愈发顺心。
其一,她是秦王独子的亲娘。
其二,那些曾瞧不上她的人,大多在朝堂势力清理中消失了。
其三,郑思如已然封爵大良造,成了秦国闻名的战神袁将军,加之,他二人七年经营,在朝中不声不响,埋了一条自己的势力。
这势力便是当初大破楚齐后,楚齐归秦的部分文臣武将。
败臣至新国,偶尔会遭到当地势力的排挤,此时,若暗地笼络,雪中送炭,别有奇效。面上,打着国君名义,私下,也感念牵线人的好。
郑思如面上与吴相国同属卫系官.员,实则手中也握着楚齐势力。
但也有让她不顺心的地方。
她不得不承认,秦王和吴秋行这对明君贤臣的存在,是对秦国百姓有益的。他们在民间拥有的威望,短期内她无法撼动,而且她没任何理由去撼动。另外,公子朗太过羸弱,他八月而生,先天不足,有哮喘顽疾。
她用七年回味吴秋行当初那一句“主天下者,顾大局而舍小义”,觉得这句话残忍却又正确。
朝堂厮杀中没有人的手能干净,在当代,胜者为王败者寇,在后世,有利于家国者为贤,害国害民则遗臭万年。没人管你是不是好母亲、好父亲,没人在乎一家一姓之内是否兄友弟恭、和乐融融。
不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