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叙坐在办公椅上转过了身体,转动的老板椅偏移至窗前,颜韫只能看到他的背影,看着窗外寂静的夜色。
落地玻璃窗内壁上有暖气蒙上的一层白雾。
夜已深。
是冬天的深夜,窗外的枝桠上都看不到绿色。许是黑夜把这些颜色都吞噬了吧,没什么好看的。
颜韫在江叙的身上从没见过对命运的怨怼。让她误以为他在是爱里成长,未经历过痛苦,所以不埋怨不偏激。
可是,她回到了过去,也知道了一切。她无法想象,从前满身是刺冷漠偏执的少年,如何成长成这样成熟温柔又包容的样子。
现在,在这个时刻,这样的冬夜,看着江叙的背影。
颜韫似乎一瞬间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孤寂击中了。
红酒的味道伴着威士忌的气味若有似无的在夜里弥漫开。
江叙的双眼疲惫的半敛着,酒精麻痹了他向来警觉的警惕心,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屋里另外一个人不同寻常的呼吸声。
他感到挫败,他妄图掌握时间,成为拨弄指针的人,把她送回到过去。到头来不过成为了被时间愚弄的人,一次次等待,等了两个两年。
这一次,他能等回自己想要得到的人吗?
江叙忽然觉得不确定起来了。
“嘟——嘟——嘟——”
办公桌上的座机罕见地响了起来。
江叙低沉地喘了口气,转过座椅拿起了话筒,他的动作带着几分被打扰的不耐烦,连说话的声线里也带着几分这样的不耐。
“陆一鸣?不是去聚餐了吗?还有什么事情,现在不是工作时间,有事明天上班到我办公室里交代……”
他接起电话的时候,自然地以为对面是陆一鸣。家里接的固定电话,是专门的办公室专线,知道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在这里面,只有陆一鸣会因为各种公事打进来。
听筒那头没有回复,只有忽然屏息的呼吸声。
江叙眉峰拧紧,声音沉郁:“说话?是喝醉了打过来的?”他冷笑了两声,随即便要挂断电话。
只是刚要放下听筒的手顿住了。
他眉头颤了下,像是想到了什么,重新把听筒放在了耳边。
对面没有挂断,透过电话线传来的是一种浅浅的让人十分熟悉节奏的呼吸声。
江叙嘶哑着的嗓音念出了午夜梦回的那个名字。
“颜韫?”
带着一丝不确定。
江叙又重复了一声。
“颜韫。”
听筒的那头还是没有一丝回声,只有她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江叙甚至以为她不会回应了,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女子柔和的声音。
她说,“江叙,回头。”
温柔的声音之余,好似还能听到煤球的喵呜声。
江叙的背影一瞬间的僵硬了,他的神情怔愣,喉结微动,仿佛卡顿的机器一般慢慢地转过身来。
越过办公桌和长毛地毯,他的视线凝注在了床榻上的黑色长发女子身上。
她正温柔地抚摸着怀里的黑色小猫,察觉到他的动作,抬头看过来的时候,朝他微微一笑,美得像是一副山水画。
如梦似幻。
江叙松开话筒,悬挂的弹簧电话线弹了几下,高脚杯掉落到地板上,碎了一地。
满室被一股浓烈的酒香侵染溢满。
他大跨步地走到床头,路上带倒了灯和盆栽也毫不在意。
颜韫用目光描摹他的脸。
他瘦了很多,比她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瘦了。
眼下是重重的青色,掩盖不住的憔悴。
江叙应该是什么模样的?他应该是骄傲的,飞扬的,神采奕奕的,他是她能想象到的最好的样子,绝对不应该是现在这样孤寂憔悴落寞又患得患失的样子。
“江叙?”
颜韫的声音颤抖着,心疼的情绪弥漫上来,她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触碰他拧紧的眉心。
江叙似乎一愣,但很快躲开了,再看向她时,目光甚至变得有些可怕。
“我,已经醉到这种程度了吗?”
他以为自己喝醉了,所以看到的她都是错觉吗?
颜韫心口一颤。
这么说,是不是意味着他产生过这样的错觉很多次,以至于真实的她就坐在他的面前,他也因为曾经失望过很多次,所以才会在第一时间否定,不敢确定亦不敢触碰。
江叙在床边站定了许久,黑沉的影子向颜韫覆过来,他半跪在床边,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他的手指伸过来,食指离她的脸颊还有一厘米的距离,隔着这一厘米的距离慢慢描摹着她的模样。
“早晨,我站在你的床边。”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