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家一共待了八日,原本来时花园池子里的荷花才只露了个尖尖角,这会儿都已经开的正盛,被剪下来妆点了女儿家的窗前。
收拾了一番去西院同老太太话别,半道上恰好遇到了表嫂宋氏,大方气派的当家夫人,噙着笑凑过来挽上了小表妹的臂膀,张嘴就是再热情不过的话语。
“二姑母何必走的那么急,只管在家里住着,这段日子光忙俗务去了,我呀都还没同惠妹妹好好说会子话呢。”
钟夫人以己度人,自然晓得这个外甥媳妇的难处,只要两家往来亲热,又哪里在意住了多久呢。再说了,远香近臭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近来你姑父公务忙,我若是出来的久了,还不知道他能不能寻得到一件干净衣裳,等老太爷过花甲整寿,我们再一齐过来住上个十天半个月的,好好闹你一闹。”
说话间,大家一齐进了园子,两个年轻的小丫头守着门,见人来,将门帘轻巧的撩起。
陆芷也是今儿个回苏州,比钟夫人早来了半个时辰,母女俩说了一通不足以为外人道的私密话。
个中聊了什么不得而知,只是钟惠莫名的觉得老太太待自己愈发慈善了些,招自己近前,给腕上套了一对花丝嵌珠的金镯子,模样么,有点同银楼那日瞧的仿佛。
“你母亲是个狠心的,到这么大也不曾多带你来几次。外祖母也没有什么旁的给你,挑几匹料子回去,不拘是糊窗户还是缝了当床帐,都算是个用处。”
褐色斑点遍布的手掌,叠在手背上,感受得到那股夕阳晚霞的余温。对上老太太柔和的双眼,钟惠温顺的低头,靠在人怀里,唤了两声外祖母。
钟夫人奉承在侧,搂着小儿子,话里亲近。
“母亲若是有那些好的,只管给惠姐儿留着,往后呀,叫惠姐儿代替我孝顺您。”
陆芷啐她,眼角带笑。
“瞧瞧,这人还没骗到手呢,就先要起东西来了。”
姐妹俩习惯性的拌了两句嘴,做母亲的谁也不帮衬,只溺爱似得呵呵笑,叫人拿了一个柑橘过来,打算剥了让钟惠尝尝。
钟惠哪里敢叫老人家动手,自然是卷了袖子,上演了一出素手破新橘的戏码。那
两个金镯子挂在细如芦苇杆的手腕上,显的格外的精致贵气。白色的丝络被一点点清理干净,最后送到了老太太跟前。
“老祖宗寿比南山,往后自然有享不完的福气。到时候来的勤了,还只怕您嫌烦。”
夸老人家长寿总是不会出错的事情,话音才落,就见人眉眼愈发的温和。
来来往往说了好一会话,差不多到了时辰,三母女才真真依依不舍的话别。钟夫人和陆芷陪着掉了两颗泪珠,还是三个姑娘一人一个的哄过去,才将人都哄好。
宋氏作为话事人,出于对两位姑奶奶的看重,得了老太太的叮嘱,亲自送了两队人出门,大门口车马成群,东西早早的也都归置了上去。
说了几句辞别,姐妹俩对了对眼神,才肯各自往家里的马车上去。
钟惠撩起车上的帘子,只见何嘉年领着头,带着车马率先开拔。又瞥见表嫂投来的目光,伸出手招了招,才把帘子放下。
来时慢悠悠的,回去的路程快了不少,大抵是归家心切,每个人都忍住了赶路的不适。宋氏知道钟惠晕马车,还特特准备了一坛子的腌制嫩姜片,不舒服的时候嚼两片,比喝中药还见效快。
到后来,钟夫人和两姐妹也都分了点去用,临到扬州府的时候,小坛子几乎见了底。
“差不多再过一个时辰就能到家了。”
停车休息的时候,钟硕上了马车,摸出几个柿子饼,也不知是怎么留住的,油纸包的极好,白色的糖粉看起来极诱人。
钟夫人摸了摸小儿子的脑袋,对他的一番孝心十分受用。消息很快传来,三姐妹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才进城门,眼熟的管家寻了过来,隔着马车给主母问安。费嬷嬷撩开马车帘布,夸奖一番对方的用心,稍后管家带路,一行车马朝着钟府的方向回去。
钱姨娘领着周氏、邵氏、尤氏等在内门,尤氏如今同刚进府时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截然不同,这会摸着肚子,眉眼间尽是得意。不过好歹知道分寸,站在钱氏身后,只同周氏并排立着。
“夫人。”
月亮门外仆人丫鬟簇拥着主人家由远及近而来,钱氏率先见礼,而周氏邵氏则偷偷打量着自己的女儿,面上挂着垫念。
“这段时日你辛苦了,府中可都好?”
钟夫人素来给钱氏高其他人一等的面子,这会儿也不例外。
钱氏不知想到了什么,犹豫一瞬,还是选择不在这会膈应人。
“府中一切都好,李嬷嬷帮了妾许多,邵妹妹分派打理之事也一应周到。”
这样妾室和睦的样子,叫钟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知道你们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