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
实在不对劲。
宋佑凛已经在书案前来回踱步了约摸几柱香的时间，仍然是想不通。
那日从岳麓书院回宫后，宋清辞似是变了一个人般，恨不得将所有积压的政务尽数处理完毕。这可累坏了宋佑凛，每日三更睡五更起的，眼下他坐在书案前都能睡着。
小顺子低着头，时不时掀起眼皮看着眼前蹙着眉头的小皇帝。
蓦地，脑海中闪过那日怀风暗自朝他摇头的情景，宋佑凛眼眸亮起，想来他应当是知晓些何事。
求知欲与求生欲占据了心头，他拍了拍手，侧头朝小顺子吩咐道：“你派人去一趟鹤林院，将怀风唤来，切记要小心些，莫要让皇叔知晓。”
这就有些为难小顺子了，唤来怀风容易，可要在宋清辞眼皮底下偷偷唤来便是难如登天。
“是，皇上。”他苦着脸退下，将殿门合上。
约摸半个时辰过去了，怀风才姗姗进宫面圣。
方才他还在院子里挥剑练功，他的新招式已然练得炉火纯青了。正练得尽兴，便被一个硬邦邦的小碎石砸了脑袋。
祸从天降，他四处环视欲揪出‘凶手’，猝不及防的，撞进视线的是一张趴在墙头上的脸，目光相对时直冲着他笑。
那人带着歉意地咧开了嘴笑，指了指地下的石子，他顺着手指的方向仔细看去，才知方才砸他的是一个圆滚滚的纸团，他眉心轻蹙，展开纸团看去——
“怀风，皇上有事寻你，速速进宫。”
思忖片刻，他才坐上了向皇宫方向驶去的马车。
殿内，案上香茗似是刚添上不久，清香烟雾缭绕鼻间，稍稍舒缓了宋佑凛的心绪。
“怀风，傻站着做何？坐下。”他抿了一口茶，舌尖微烫的触觉让他蹙了眉间，“小顺子，给怀风也添杯茶。”
小顺子低头倒着茶，怀风见澄澈清香的液体汩汩流入杯中，一时之间竟不知皇上避开主子的视线，寻他进宫是为何意。
“皇上，您宣属下进宫，有何指示？”
心中隐隐觉着宋佑凛此次宣他进宫应当不止是邀他品茗如此简单。
“也没什么大事。”他摆摆手，轻声问道：“朕寻思着皇叔这几日心绪不佳，想问问你是何原因。”
闻言，怀风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自上回从岳麓书院回来，他便将一门心思全扑在政事上，每夜都是至天亮才熄了灯火，但也只是浅浅睡几个时辰。
似是不知疲累般。
不仅对自己尤为苛刻，就连皇上这边也牵连受罪。这些怀风都是看在眼里的，闻此言，他心中了然，知晓皇上此次宣他进宫所为何事了。
一口气堵在喉咙中，他有些欲言又止。见皇上眼下的那抹乌青，心中又是尤为不忍，这才吞吞吐吐说道：“皇上莫要多想，近来朝中事务繁多，主子应当是想尽快将这些事务处理妥当。”
“怀风。”宋佑凛笑了笑，“朕不是小孩了。”
他闻言脸色大变，忙着跪下道：“请皇上恕罪，主子之事……属下实在不敢妄议。”
“你不说朕不说，谁能知晓。”
宋佑凛将他虚扶起身，带着循循善诱的口吻道：“朕也只是担忧皇叔身子，没什么别的心思，你放心罢。”
他重新坐回椅上，在心中斗争了一番，才抬头低声说道：“皇上可还记得去年属下在信中跟您提起的那名女子？”
他在脑海中搜寻了一番，确实有此事不假。当时他还专门命下人给他们重新修整布置了他们的婚房，不成想那女子竟不曾跟来上京，于是此事他便搁置于脑后了，如今怀风提起他才记起来，但此事又跟皇叔这几日心绪不佳有何关联呢？
似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怀风幽幽说道：“那日在岳麓书院，主子又遇上了那名女子。”
宋佑凛恍然大悟，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你是说，皇叔遇到了那名女子后，才似变了一个人般？”
“属下是有如此猜想。”他叹了口气，“但是与不是，只有主子本人才知晓。”
“那女子是岳麓书院的学子？姓何名甚？”
“回皇上，该女子是岳麓书院新来的学子，叫赵祈月。”
“好，此事朕知晓了，小顺子。”宋佑凛挥了挥手，将候于一旁的小顺子唤来，“将今日喝的雨前龙井拿些给怀风带回府中。”
“是，皇上。”
怀风受宠若惊，“皇上，属下不敢收。”
若是收了，岂不是坐实自己是卖主求荣之人，他对主子的忠心可是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只见宋佑凛懒懒地掀开眼皮，“你想什么呢，朕是让你偷偷带回去给皇叔喝的。”
*
翌日。
“皇上……这不合适吧。”
一大早，怀风便又被宋佑凛宣进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