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两日后,车队再度启程。
这一回车子近旁的侍卫换了一轮,全数是生面孔。面上都是冷肃的神色,行止都潇洒落拓,不似寻常随侍。车队停下休息时,也只是四散着看守,如非必要,往往不发一言。
侍卫守得最严的地方,便是许明月的马车近旁。
然而一路其实没再遇见什么差错,这一群新换的侍卫,最终只起了一个作用:拦李乘风。
据沈潜说,自前些天她中迷药之后,李乘风便翻墙爬窗,无所不用其极,想见她一面。
许明月其实想说:“见一见也无妨,把话说清楚了,好过他再纠缠,也不用再多费人力看守。”
然而看沈潜幽幽怨怨的神色,终于还是没说。
许是因为她没说不好听的话,沈潜心情好了,居然主动提起傅凭临的事来。
“娘子不是担忧傅凭临么?我已修书回京,告诉他,如有什么不能应付的难事,都可以寻我相助。这样,娘子可能安心随我下江南了?”
许明月此前说要回顺天府,其实也是一时心急。后来想想便明白过来,她回去也做不成什么事,倒不如沈潜修书一封来得用处大。
本想着再等等便和沈潜提这件事,哪知道沈潜主动便提了。
她一时惊喜,进了车里当场又写了一封长信,递给沈潜:“单单你一封信,凭临怕是不敢信你……”
她话没说完,就听沈潜道:“这书不是白修的。”
许明月好笑地抬眼:“还有条件了?”
沈潜认真点头:“自然。娘子可还记得,我曾说过,若要我帮傅凭临,娘子需得拿自己来换。”
许明月看了他片刻,一时气笑了:“你这话认真的?”
沈潜也静静同她对视了一会儿,半晌,叹了口气。
他神情软下来:“娘子不答应?难道要我帮了傅凭临,再把娘子也赔进去?”
许明月仍面无表情:“哦,那你便要我将自己当作物件,跟你谈斤说两?”
沈潜沉默片刻,摇头:“娘子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娘子不愿,便算了。”
他拿过书信,就要下车。
许明月却忽然道:“等等。”
沈潜回过头,面上没有什么波澜,似乎知道自己会被叫住。
许明月蹙了蹙眉,对他道:“沈潜,你过来。”
这还是她头一回连名带姓地叫他的名字。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沈潜垂了垂眸,坐回她身边去。
“啪”的一声,额头却被轻拍了一下。
他有些诧异的抬眼,对上许明月微蹙着眉的神情,好像打他这轻飘飘的一下,她也很心疼似的。
“这一下,是罚你方才那一句不中听的话。说话时把人当物件一样,你心里便多少也会那样想。”
许明月认真道:“你若想要我拿自己来换,可以啊。你把自己也换给我。”
她其实心里知道沈潜会答应。
一面还想着,自己可以耍个小聪明。待到沈潜应下了,就支使他写信去。总归你不分我我不分你,她想干的事,自然也可以差沈潜去干了。
但她没有想到沈潜答应得那样快,方才还是愣着的,听到这一句,却不假思索答道:“我本就是娘子的。”
许明月怔了怔,一时没能再接话。回过神来,便弯了眉眼。
“好啊,那你可别把今日的话当作玩笑。今日起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
沈潜眸光闪了闪,应了一声。
许明月随即轻咳一声,自知此时岔开话题有些不好,但无奈别无他法,只能开口:“那既然如此,我想办的事,你是不是要帮我去办。”
沈潜面上神色不变,眼中是一派了然。仿佛在说,他便知道许明月会说这样的话。
许明月看得又想蹙眉。
沈潜却已淡淡道:“我这便去写书信,也会将娘子的信一并送去。”
说罢,便起身出了马车,连一句话的空隙也没给人留。
许明月长长舒了一口气。心中对自己道,沈潜爱置气,她不同他一般计较。
半晌,还是撩开车窗帘布,对外头侍卫吩咐:“我有些乏了,之后若除了清漪,再有人来这辆马车,先一概拦下,与我通报了才可放行。”
侍卫错愕:“沈大人也拦下?”
许明月笑了笑,温声道:“若是沈潜,不用问我,直接拦下,不予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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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又走了十来日,应天府终于就在眼前。
江南湿气浓重,冬日也不时会有阴雨连绵的日子。
马车据应天府不远时,便忽然下起了雨。前方山路泥泞,车队被迫停了下来。
许明月撩开车窗看细密的雨丝,便看见外头沈潜正与守卫在马车边的侍卫交谈,面色沉沉,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