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日落西山的时候,庆忌这才领着一众公卿大夫以及贵族子弟们,来到太液池之畔稍事歇息。 说是稍事歇息,其实是在欣赏乐舞,饮酒作乐。 围猎,自古以来就是一种尚武的活动。 吴人血气方刚,有着传统的尚武之风,自然不能丢下。 所以,在围猎期间的一切乐舞,都是跟“武”有关的。 譬如眼前的乐舞,充满了肃杀之气。 穿着武士服的锐士,在舞台上挥着剑,做着整齐划一的动作。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阳刚之美,再配上萧瑟的音乐,让人顿感赏心悦目。 见到这一幕的义渠国使者术赤,不由得低下了头,心里深感惶恐。 他原以为庆忌终日声色犬马,早已经堕了心志,不复昔日的雄风。 但是,现在看来,包括庆忌在内,吴国上上下下,还是一如既往的锐意进取…… “术赤,不知道这一次义渠君派你到咸阳,所为何事?” 庆忌饶有兴致的看着术赤笑着询问道。 术赤来到咸阳城已经有一段时间,只是一直都没能见到庆忌。 趁着这次机会,庆忌让术赤跟着参加围猎,未尝就没有震慑义渠人的想法。 闻言,术赤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很怀疑,自己将义渠谟的请求告诉庆忌后,庆忌会不会震怒,然后把他拉出去大卸八块! “你有话,但说无妨。寡人恕你无罪。” 庆忌和颜悦色的说道。 “吴王,实不相瞒,我国君有意与吴国联姻。” “哦?联姻,是好事。” 庆忌微微颔首道:“义渠君膝下,若有容貌端庄的女儿,可嫁到吴国,做寡人的妃子,或是寡人一个儿子的妻室,未尝不可。” 嫁女? 义渠谟可没有这种打算! 但,事到如今,术赤虽害怕庆忌以及吴国的强势,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吴王,我国君之意,是想迎娶吴国的一位公主……” “荒唐!” 还不等庆忌发话,坐在一边的伯噽,就立刻勃然色变,指着术赤斥责道:“我堂堂吴国的公主,尊贵无比的人物,岂能嫁给一个戎君做妾?” “莫说只是侧妃,便是做义渠国后,只怕都辱没了大吴公主的名头!” “正是!” “真是岂有此理!” “区区戎狄之君,竟然也妄想娶一个吴室公主!” “岂不为癞蛤蟆要吃天鹅肉?” 伯噽的话音一落,反应过来的群臣都跟着义愤填膺的反对这个事情。 夷夏之分,还是深入人心的。 吴国的公卿大夫们可以容忍为了行事便利,穿上胡服。 只是,让吴国的一个公主嫁到蛮夷之地,给义渠谟做侧妃,这般屈辱,却是他们万万不能接受的事情。 术赤也没想到吴国群臣的反应这般激烈,被吓了一跳,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庆忌则还是气定神闲的坐在陛台之上,摸了一把自己的胡须,缓声道:“术赤,义渠君的意思,是让寡人派一个公主和亲吗?” “不敢!” 术赤连忙跪了下来,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粒,低声道:“吴王,敝臣此来,是为义渠国与吴国联姻之事,何来和亲之说?” “那你怎敢让寡人将一个公主,嫁给义渠谟?” 此刻庆忌的脸色越是平静,就越是让人心中不安。 仿佛山雨欲来风满楼一样。 庆忌的儿女众多。 且不说子嗣,就是女儿都有五十多个。 而这些吴国公主的归宿,绝大多数都是嫁给了中原列国的国君、公子,或者是跟孙武、伍子胥、范蠡、计然、伯噽等朝中重臣的儿子联姻…… 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生于帝王家,有太多不得已的苦衷。 庆忌允许自己的女儿们嫁给平民,让她们两情相悦。 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们既然是吴国的公主,是庆忌的女儿,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话说回来,现在的庆忌,可谓是跟华夏列国的国君,都是亲戚了。 “吴王莫不是看不起义渠国?看不起我国君吗?” 术赤一咬牙,斗胆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