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捋了捋袖子，双手撑在膝盖处，“你父亲可还好？”
楚湘一板一眼回道：“父亲身子还好，劳皇上惦念，臣惶恐。”
皇帝大笑，“你这般活泼的性子，如何惶恐，若真惶恐，何敢在殿前质问小太监。”
皇后笑着：“依臣妾看，她这性子属实招人疼爱。”
皇上笑而不语。
皇后转头对皇上笑道：“她跟着楚将军上战场，想必楚将军也是忧心女儿受伤，臣妾想着，不如让她回来，这宫内嫔妃都是端庄严谨的，若是有个活泼的，热闹热闹，倒也让人开心。”
楚湘开口便要拒绝，没等她开口。就听见皇帝轻笑一声，随即开口。
“那便由你。”
皇后眉眼含笑，吩咐司礼太监：“还不快把名字记下来。”
这时候，楚湘在开口，那便是不识好歹，抗旨不遵了。
锦韶头低低的，心下愈发寒凉，两人谈话间，便定下了楚湘的命运。
正想着，司礼太监就念到了锦韶的名字。
翰林院编纂梁续之女，梁锦韶，年十七。
锦韶缓缓上前，垂首行礼，“臣女参见皇上皇后，愿皇上万岁吉祥，皇后千岁安康。”
雪白的小手铺在黑色的大理石地面上，显得尤为晃眼。
“锦韶。”皇上的嘴里轻轻念叨着，“是那两个字？何寓意？”
锦韶垂首回道：“回皇上，锦绣山河，煦色韶光，因臣女出生之时，曾有大师为臣女算命，命中缺金，应善音律。”
皇上疑惑的哦了一声：“哦！那你便是弹得一手好琴了。”
锦韶低头，“回皇上，臣女自小便讨厌一切乐器，本能弹出天籁之音的乐器，到了臣女手中，弹出的声音也是无法入耳，娘亲教导许久，未见成效，只得放弃。”
皇上脸色微变。
皇后笑道：“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这能弹出让人无法入耳声音的手，长着一番何等样貌。”
锦韶的心咯噔一下，什么命里缺金应善音律，都是她编出来的。
知道躲不过的，锦韶缓缓抬头。
皇后挥挥手，“走近些，让皇上和本宫都瞧瞧。”
锦韶只得缓缓上前。
皇帝看见锦韶面容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长着这样容貌，琴音不能入耳，倒也可以原谅。”
锦韶低头，面上滚烫，她自己看不见，面上布满红晕，看着更是让人喜爱。
皇上道：“你说你命里缺金，不知朕这皇宫里的黄金财宝，能不能入你的眼。”
皇上笑着吩咐司礼太监：“记下她的名字，梁锦韶。”
皇后的眼神略微变了变，目光落在锦韶的脸上，一天的选看，想必能让皇上记住名字的，寥寥无几吧！随后垂头不语，一副疲怠的样子。
看着其他秀女失望的样子，锦韶不禁心下叹了口气，想进宫的没进去，不想进宫的偏偏被选中。
几人往外走相对无言。
或是因为二人都有心事，速度慢下来。
楚湘因为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选中，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向前走，宫女向二人福了福身子表示恭喜的时候，楚湘也没有任何动作。
锦韶轻叹口气，拉着她停下来，给了宫女赏钱，宫女拿着手中的金裸子高高兴兴的给她们带路。
快到宫门时，锦韶让宫女先行离开，宫女乐的如此，确定二人不能走错路后，对着二人毕恭毕敬的行礼，“恭送二位小主”。
看着宫女走远，锦韶停下来，楚湘也跟着停下来，从被选中起，她就像是失了灵魂的娃娃，只会跟着锦韶走。
锦韶握住她冰凉的手，一直惦念自己武器的姑娘，已经忘了自己还有一杆短枪没拿在手里。
“这是十几年来，锦衣玉食富贵安乐，要付出的代价。”
楚湘的眼珠转了转，眼神落在锦韶身上僵硬的嘴角扯了扯，“可我一直在战场厮杀，未曾有过这样的生活。”
“那就是三十万大军，要付出的代价。”
楚雄是战场出名，镇守边疆，手握三十万大军，在突厥人眼里，大紫明朝的皇帝或许并不怎样，但楚雄战神的形象深入人心。
一个皇帝，怎么会允许有人在百姓的心里，威名大过他呢？
楚湘封妃，在楚雄眼中是威胁，但在百姓心中，这是皇帝对骠骑将军的信任，只会称赞。
这道理，锦韶明白，她相信楚湘一定也明白，她不信一个在战场上与敌人厮杀未曾有过败绩的先锋，真的可以不拘小节没脑子到如此地步。
出了宫门，绿巧和素香围上来，准备扶着锦韶上马车，那边楚湘的婢女也牵着马匹走上去，不明所以的看着失魂落魄的楚湘。
在锦韶掀起帘子准备上车的时候，身后响起楚湘冷静到平淡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