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因为别的。
阳止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好不容易沉沉的睡去,却犯了梦魇,醒来的时候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整个人汗津津的,脸色实在说不上好。
就在这会儿,虎子把门开一条缝,他春桃姐交代他时不时来看看三爷的情况。
这会儿正好撞上阳止从床上艰难的坐起来。
见到虎子,阳止招手让他进来。
虎子连忙进来,还不忙倒了杯水递给他。
喝了口水,嘴里那股久久不散的苦涩滋味才算退了下去。
药劲儿还挺大。
阳止把空了的茶杯放在一边,声音沙哑,问:“什么时候了?”
虎子乖巧回答道:“晚上了,三爷。”
出了一身的冷汗,阳止还没忘记被子枕头一片狼藉,说什么也要虎子换一套。
虎子没主意,抓了抓后脑勺,只能扶着他坐到桌子前,然后利索的从衣柜里翻出来新的被套换上。
身上出了汗,阳止也没那个力气洗澡。
只能让虎子打来热水擦擦身子,然后换了一身衣服。
喝了一碗苦药,出了一身汗。
阳止觉得自身都轻了许多,恍然的走上几步,总感觉软软的踩不到实处。
虎子看他穿的单薄,连忙拿外衣给他披上:“三爷,您还发烧呢。”
别说发烧,阳止几乎稍微动一下,都仿佛全身的皮肉连着胸口处,那一脚当真踹狠了。
阳止重新坐回了床上,苍白的脸色,额角还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来。
阳止看着虎子,轻声道:“今天的事不许告诉大爷二爷,听见没?”
这句话不仅是对虎子说的,也是对春桃和阿福说的。那两人不在眼前,平时稍微出了一点情况,只敢去找大爷二爷要主意。
如今他出这么一回事,难保两人不会告诉顾宣朗和容尧。
大难不死,阳止不愿提信烦他们。
虎子讪讪一笑,不说话。
这神情,怕是他说晚了。
阳止话题一转,又问:“贺爷呢?”
这回,虎子能够答上话了:“贺爷有事儿走了,还留了人在戏园门口守着呢。我瞧着不大明显,春桃姐说不明显才好,风浪小。不招坏人来。”
这点贺砚考虑的倒是很周全。
观察着阳止的反应,虎子小心翼翼试探道:“三爷,您不知道。您昏迷的那段时间,贺爷可生气了。那脸色,我都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后来贺爷让我带他去看伤您的人,那脸色看起来要鞭尸呢。”
虎子说的一板一眼,现在小小年纪也有了说书人的气派来。
阳止自然不信他的话。
贺砚是什么脾性他再清楚不过,之前能够软下来对他说上几句好话,他便知足了。
哪来儿的那么容易动怒?
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不过这回确实令阳止意外,贺砚对他的态度倒是软化了许多。
算是因祸得福了。
夜色渐深,中途春桃和阿福来看过两回,送来了餐食和汤药。
听闻这次来的是阳止一直来往的顾老先生,阳止感谢人家的情,让阿福送了些银元和吃食去。
阿福担心他,本想晚上在房里给他守夜,怕大晚上的出个什么意外没人照看到。
最后还是被春桃给推了出去。
临走前,春桃还将贺砚留给虎子的那块令牌递给了阳止。
这信物还在呢,贺爷还会回来。
既然贺爷回来了,那么三爷就不会出意外。
春桃对那位贺爷不甚了解,此刻却无端生出几分信任来。她家三爷是顶好的,眼光自然也是顶好的。用不着她去操心那些。
喂了汤药,阳止在低烧中又深深浅浅的睡去了。
这一觉睡的仍旧不安稳。睡不深,又醒不来。猛然整醒了,却无论如何都没了睡意。
于是阳止便挪动着身体去点灯,随手拿了本书看。
目光从桌案上一扫而过的时候,阳止看到了在一旁冷落许久的折扇。
握上去,掌心冰凉。
在手里捏了好一会儿才热起来。
今夜的雪似乎下的格外大,外面的风刮出一阵鬼哭狼嚎,吓的幼儿躲在被窝里不敢出一声来。
阳宴戏园的内院里,一间屋子却仍旧点着一盏烛火。
在这寒冬里,一盏昏黄的烛火也不免显得温馨暖和起来。
阳止散着发,披着外衣,就坐在这么一盏温柔的烛火下,静静的看起书来。
外头的动静不算小,只是在某一个时刻,那动静忽然大了起来。
那寒风肆虐,暴力的仿佛要把门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