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选了一把并不好驾驭的剑。”孟隼的视线移到参差剑上，又仔细看了一眼苏杏同在纸上记录的，宋影纱为对剑取的名字。
上穷碧落，九霄云起，山川风月，星辰万古。取的名倒是撑得起这对剑，只是不知道这剑在这小姑娘身上算不算浪费。
每个人都想着找一把称手的剑。这剑最好轻巧，最好薄刃，最好锋利，最好还有点名气。
这么多年，这对剑即便为名家所造，却从来不是内门弟子的首选。
孟隼仍然记得当年这对剑被送到麓鸣山时，他多年的老友曾笑着感慨，不知道谁能成为剑的有缘人。对剑就这样被尘封在剑阁里，直到此时重现天日，锋芒峥嵘。
“我知道，但我就是喜欢。”宋影纱半开玩笑地回答，眼里折射着剑身散出的细碎的银光。
孟隼心里又是一怔，他再度想到往事。
他那性子有些冷的首徒，比如今的宋影纱还要再大一两岁，眉眼淡漠，在一堆剑里挑拣，像集市上买不起眼的小玩意般漫不经心，最后拿出一把形状古怪的长剑。
剑身的里刃像齿痕一样曲曲折折，姑娘家拿着一点也不赏心悦目。
孟隼觉得她并没有做出一个好选择，想让她改主意，但她只是专心地看着自己手里的那把，淡淡回绝：
“那些再好又有什么用呢？我不喜欢。”
初时，有人嘲笑她的剑像狗啃一样，她也不直接辩驳，一两个剑招过去，别人落了下风时，她就冷冷地问别人：“不服的话，我可以打到你服。”
别人看不惯她的剑，她偏要给剑取一个毫不相称的名字。
后来，这个姑娘成为了一个传奇，她手中的剑，赐名惊鸿。那剑一翻转，里刃的齿痕就能卡住对手的剑动弹不得，乖乖束手就擒。
无人再敢质疑这把剑，和使剑的人。
孟隼终于承认，宋影纱身上，确有几分故人的影子。
苏杏同上前，提醒：“准备受剑礼了。”
大殿中央的铁铸香炉已被炭火点燃，周围一圈被热气熏得十分暖和。孟隼接过对剑轻轻高举，一长一短的锋芒破尘光出，宋影纱伸出左手，只看见宗长袖袍微动，剑尖擦过她中指，留下两道狭长的口子。
速度太快，宋影纱竟未感觉到疼。
伤口处冒出点点殷红，鲜血滴在对剑上，如霜天落日，如踏雪寻梅。
苏杏同念着礼法：“日月盈昃，天地棺椁。问剑麓鸣，安身立命。”
宋影纱接过白帕，在丝帛上用手指做笔，写下双剑的名字，按上血手印，又用帕子擦过一遍剑身，跟着念诵：
“拜帖为剑，歃血为盟，进退不弃，死生相同。”
随即三叩首，把剑身与帕子都放入香炉中，剑上的鲜血被高温灼得滋滋冒泡，随即消散。帕子也被火苗吞噬，如同某种神秘古老的缔约承诺。
对剑被抽出香炉时，好似被鲜血染过后透出耀眼的金红。
苏杏同慎重地交待：“除非剑损，除非到嫡传不得不换，这剑将成为你此生的珍重之物。”
礼成。接下来到正式拜师环节。
外门拜的是宗门，内门拜的是师傅。苏杏同问宋影纱是否有意向的长老人选，宋影纱摇头，表示都可以。
孟隼看在眼里，说道：
“双手持剑并不容易，既然你已经行受剑礼，那便跟随肖湛长老继续修习吧。他是宗门里为数不多，钻研左手剑法的，对你的剑术大有裨益。”
宋影纱闻言望了一眼偏座的肖湛。今日她才瞧得仔细了些，不同于其他三位长老清瘦儒雅，肖湛留着光头，如果不是没有戒疤，差点会以为他是个凶和尚。
此时他两手搁在仙人椅上，身子后仰随意地坐着，肤色黝黑，眉毛粗密，眼露精光，面相初看着就是不好相与的。
宋影纱踌躇了片刻。她从前并未留意，长老里竟然有使左手剑的，思绪不自觉飘到了另处，莫名在心里冒出一个疑惑。
既然师傅是左手剑，那么徒弟是不是也是左手剑呢？
楚钦是肖湛的徒弟，这么想来，似乎并未真正见过楚钦出剑。初到麓鸣山见的那一次与锦锟的比试，他也是用右手。
再细想往日作息，并没有惯用左手的迹象……
大殿里一时间出现了短暂的静默。
“怎么？你这小丫头片子有意见？我肖湛从不强人所难，你要是不乐意，可以直接说出来，不必遮遮掩掩。”见宋影纱没有反应，肖湛眉头一皱，直接环抱双手冷冷说道。
宋影纱立马回神，她赶紧朝肖湛叩拜，又接过苏杏同手上的茶，恭敬地奉上，肖湛微不可察地哼了一声，倒也爽快接过了。
宋影纱暗暗松口气。
所有内门新弟子受礼完毕，相识的几个人里，陆星词和杜绍选择了秦戬；雷渊、柳儒丁选择了关山；叶初云和伊媞丽都选择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