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最近阴雨连绵的一天里最为晴朗的一天，直至日暮时分，太阳才肯被云朵遮住一点点，生怕亮光的变化破坏了这屋内尴尬的氛围。至少姚畅是这样想的。她的脸上浮现出了由于不知该怎么开口说话而呈现出的不自然的红晕。她自进屋环视了一圈，坐在了与崔凌相对的位置后，就想找个话题。若是直接问候崔大人感觉有点怪异，毕竟上午才被轰出来。如果略过他开口问候老板，岂不是又得罪他一次。因此，姚畅干坐在那儿什么都没有说。
“我说，”崔凌拿起桌上茶杯的盖子在杯内撇了撇，“怎么哪儿都有你？”看似漫不经心的问出这句话，实则崔凌希望她能不要淌进这趟浑水。自上午从欣乐楼门口遇到她，他就已经猜到姚畅在暗地里调查这桩案子。
崔凌只是瞥了姚畅一眼，姚畅就觉得他又在赶她走。“不是你邀请我进来的吗？”她不甘示弱，大大的眼睛瞪着他，脸颊有些气鼓鼓的。
“我只是说不必。”崔凌并没有理会她不友善的眼神，也没有端起茶杯，只是把杯盖盖了上去。用最稀松平常的语气解释了一句。当他看到姚畅圆鼓鼓的脸颊时想到了家里的猫儿胖阿福，嘴角带着些许笑意补充道：“是留是走，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崔凌的话和态度让姚畅本就有些不满的心怒了一下，说话就说话吧还取笑我？她觉得不能忍了，姚畅看着他问道：“你笑什么？”
觉得你可爱。
他当然不能这么说。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从上午问到下午还没问完？”崔凌选择不直接正面回答，学着她的方式，反问她。
姚畅眼前一黑，她觉得不能和这人说话。听他讲话，她觉得能被气死。
旁边的老板看这两人氛围不太对，出言道：“两位来找我，想必是有什么事吧？”
姚畅听到欣乐楼老板的话，回过神来，刚才心中的怒火瞬间灭了下去。不能再把时间耽搁在崔凌身上了，她抢先问道：“火灾那天，傍晚或者是附近那几天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进出过你们酒楼呢？”
崔凌听此一问，觉得幸好姚畅还没有蠢到把老板错认为凶手。但还是把目光投向老板，看他会作何回答。
老板仔细思考着，“没有啊，”他眉头紧皱，右手扶额，“其实我最近在店里的时候很少，一般都是掌柜和伙计在。我去的时候确实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姚畅看他的样子，不像在说谎。“那你有没有什么对家？得罪过什么人？”
“这个嘛，”老板一时间有些犹豫，“其实是有的。”
尽管姚畅早就从茶店伙计那里得知酒楼间竞争激烈，但还是想要看看老板怎么说。她点点头，看着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悦来酒家，你们知道吧？我其实以前在那里做厨师。后来攒了点钱，开了欣乐楼。悦来酒家是咱们都城里最大的酒楼，马老板也想在那个位置开，但让我抢先了一步。再加上我是那里的厨师，有些老顾客认准了那个味道，也会过来。这就影响到了马老板的生意。”
“可你刚刚说你很少去店里？”姚畅抓住了他前后矛盾的说辞。
“是啊，入秋后，我母亲病得愈发严重，她想要我在身边照顾。就去得少了。”老板看着里屋，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没有大的本事，母亲一人将我抚养长大，攒钱送我学厨。现在也只能为她做这些了。”
姚畅闻着外面院子里瓦罐中传来的阵阵药味，知道他讲得都是实话。她没再追问下去，因为这件事于他而言都是损失，没有一点好处。在这种情况下，反而是认真经营酒楼才能赚更多的钱。
见姚畅缄口不言，崔凌知道应该是问完了。“那你们店中的瓷器一般是从哪里购置的？平常在给客人之前会经过谁的手？”自从发现了黑色的瓷器残片，崔凌便命人检验。结果被告知那油渍不是普通的油，而是猛火油。所以他必须来问清楚瓷器的来源以及平常会碰到它的人。
“这个，一般都是统一购买的，也有一些是别人送来的。我记得马老板应该也命人送过来一套。”老板想了想回答道。“至于经过谁的手，一般洗好后厨师肯定会用，之后就是上菜的小厮。”
这样看来厨师和小厮都有可能，还有就是马老板那套瓷器也有可能有一定的问题。崔凌根据老板的话想着，既然排除了自杀式作案，那么他杀这些人都不能排除嫌疑。不过他更倾向于马老板的那套瓷器。
“你们店中当晚的厨师和小厮都有谁？”姚畅在崔凌思考的间歇替他开口问。
“除了受伤的那两名外，还有提前已经走掉的陈六。厨师那晚只有两人，名为蔡梦、谭狄。”老板不假思索的说出了几人的名字又加了一句：“我与蔡梦、谭狄相交多年，关系甚好，他们为人忠厚，不可能做这种事。”老板笃信道。
崔凌了然，站起身。“我知道了，今日多谢。后续有问题会再来拜访的。”
“好的，崔大人慢走。” 老板起身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