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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1 / 3)

历朝历代,国朝对士一流,颇有优待。

举子进京奉旨考试,路费与盘缠,不仅能得到朝廷的补助,沿途还可以使用驿站,一路畅行无阻。

可有的举人家庭困苦,便会将朝廷拨的银子留给家人,利用举人免役免税的特权,跟着商船入京,帮助商人避免沿路税费,作为报酬,由商人照料他们一路的吃喝。

春闱将近,这日傍晚,又有一艘远来的商船驶向东京,载着三五位入京赶考的举子。

沉重的货船吃水极深,杨柳与榆树点缀两岸,影影幢幢,瑟瑟冷风吹过,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

夜航船上,总能听到五湖四海的声音。

越往风流富贵地,越多人侃侃而谈,聚众把酒越多,越容易出现矛盾。

方才,就发生了一起斗殴。

“还读书人呢,讲不讲道理!一上来就打人,有没有枉法!”

“抱歉抱歉,他前两日不慎撞昏了头,今日才醒,神志还不清楚,犯浑了。”

“脑子撞傻了吧!”

一旁观者嗤道:“这话说的,读书人哪里会傻,怕是读多了圣贤书,听不得我们这些市井商贾说的话吧。”

“我说什么了我,我说当今太后淫/秽不堪,我说错了吗,她要真是个守妇道的,会养个不到二十岁的小白脸在身边,随意让他进出皇宫,比自己亲儿子还亲吗!”

“算了算了,正主在甲板上呆着呢,你要骂去外面骂,别为难小王,他那批货还指着人家免税的。”

王飞额冒虚汗,鞠着躬,口内连声致歉。

都是生意人,走南闯北不容易,对方捂着发肿的颧骨,嘴里冒出一股血气,啐了一声,见他不过一刚入行的新人,扬手叫他走。

好容易平息一场无妄之灾,王飞躬身退出船舱,揩了揩鬓边的薄汗,转眼见始作俑者在船头发呆,微微提起笑容,朝前蹲下:“宋官人,头还疼吗?饿不饿,我给您把晚饭拿来?”

二月底的夜晚,水上寒意不减,冷风灌凉着衣袖,男人就像一尊被凉风吹没了知觉的雕塑,面沉似水。

他背抵着船头,坐在甲板上,双腿一条笔直,一条躬起,打人的右手搭在躬起的膝盖上,骨节泛着淤青。

王飞凝重了神色,张腿往回跑,过了一会,带着一个小药箱回来,用棉头沾了些跌打酒,点在他手上,“我给您擦一下。”

晟云洲目光闪了闪,好似终于回过神,微微抬起眼梢,望向眼前的少年,推拒了他擦药的手,“这点伤,过些天自个就好了,用不着擦药。”

王飞却很严肃:“擦药可以快些好,过些天就是春闱了。”

考生的手要是出问题,还怎么写出锦绣文章?

晟云洲着意看了看他,沉吟了会,“给你添麻烦了。”

刚才船舱里的话,他在外头全都听见了。

是他先动的手,惹得他无辜听别人一通教训,他竟不生气,还来给他擦药,着实令人惭愧。

王飞愣了愣,旋即反应出来,略有窘态地笑了笑,“没事。前日是我没留神,叫您被那货物砸昏了脑袋,我还怕您出事呢,那我可就成我们村的罪人了!”

“罪人?”

“对啊!您可是我们村唯一的举人,上船前,乡亲父老交代我一定要照顾好您的。”继而少年摸着后脑勺笑了笑,“我们都还等着您做大官,给您盖乡贤庙呢。”

自古以来,黎民百姓就有敬仰“乡贤”的传统,他们不仅簇拥他们本土出来的官员,还给他们盖庙,供祀香火,把他们当神明一样看待。

可晟云洲很不喜欢这样的风气,若不是他们的吹捧与瞻仰,朝廷那些酸儒也不至于这么清高自傲。

成日不干实事,尽爱往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计较。

也不知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不过现在看来,他更像读傻了的那个。

王飞觑向他暗沉的眉宇,小心翼翼问:“宋官人,您刚刚是因为太后娘娘如今当权执政,觉得世人理当给予尊重,不该随意编排,才动的手吗?”

不然王飞也想不通他为何那样激动。

晟云洲苦笑了声,“是。”

也不是。

他只是习惯性地,听不得别人说她的半句不是。

晟云洲从不允许任何人编排她。

可晟云洲早死了。

死在她深夜传召的路上。

晟云洲缓缓站起身,手臂搭在栏杆上,面朝着静寂的江水,看向了水里的陌生脸庞。

世人都以为晟云洲是刘家亡故的长女之子,实则刘家次女刘纾,当今孝仁太后,才是他的生母。

可她为了权势,将他丢弃,转身迈进似海的宫门。

他和所有渴望母爱的孩子一样,奢求她能多看他一眼。

为此,他花费一生的时间,融入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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