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男人因着急而略显慌乱的声音钻进苏嫽耳畔。
房间里悲惨的哭喊声让人心神烦乱,顾不得脚下石板路,柳世骏小跑着往里。
“祖母——”没听到回应,柳世骏再喊,声音里夹杂着提醒、责备。
柳老夫人神色微变,难怪苏嫽气定神闲的,原来早有安排。
身影十万火急地跑进来,带起一阵风。
那般紧张。
“老身没聋。”柳老夫人拉长了尾音说到一半,加重语调:“慌里慌张,成何体统。”
柳世骏看了眼抓着祖母裙袍十分卑微的婉蝶,再看到苏嫽的刹那,担忧的脸色变得复杂,立刻猜到了大概。
“你也在。”柳世骏抖抖宽袖,稳步走向苏嫽对面的空位,严肃的坐下。
“这么晚了到青竹院抖威风,打扰祖母休息,你就是这么管家的?”
苏嫽规规矩矩坐着,没有因为他的邪火和他闹。
在听到柳世骏声音的那一刻,婉蝶的害怕、紧张、不知所措,全都消失不见,保持着跪着的姿势,低着头不让人看见她嘴角忍不住弯起的笑意。
啪——
柳老夫人猛一拍桌子,话音沉而缓慢。
“骏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柳世骏起身对老夫人行了个礼,理直气壮地走到中间空地。
“孙儿的孩子认祖归宗后,苏嫽直将他直接丢到族学学堂,不安排他一同回门,也不给他介绍玩伴。”
苏嫽直视着言之凿凿的柳世骏,他反应如此之快,已找到了解决办法。
“忙完事务,孙儿抽空带孩儿逛夜市,偶然碰到青竹院婢女为祖母采买,遂上前多聊了几句。”
“不过和孙儿前后脚回府,便遭到主母的审问,如若孙儿没猜错,若孙儿晚来一步,是不是就要将人发配?”
在一旁的香堇听得直瞪眼,她记着先前经验,没有直接张嘴,动了动身体想要做点什么,却被苏嫽轻轻的碰了碰,只好就此作罢。
柳老夫人难看的脸色在听完柳世骏的侃侃而谈后逐渐开始缓和。
不愧是一战成名的少将军,巧舌如簧,比他爹强出不少。
“可是因为这样?”柳老夫人低眉沉声问话。
“是的老夫人,奴婢因此耽搁了时间。”婉蝶因为抽泣,身体而微微颤抖,哭得时间长了,声音有些哑了。
“放肆,那你为何刚刚不禀明真实情况?”
婉蝶怔了一下,很快回答:“奴婢有错在先,不敢顶撞老夫人。”
“你——”柳老夫人一时语塞,半晌无话。
沉默片刻,苏嫽神态自若地看向柳世骏:“恭喜少将军为婉蝶洗刷了冤屈。”
随后起身对柳老夫人恭顺地福礼:“现在没有孙媳妇的事了,先回去休息了。”
言罢,不看祖孙二人有何反应,苏嫽径直走出了房间。
所有人看着苏嫽身影走远,直到听不见她脚步声,柳世骏才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现在才知道害怕?”柳老夫人生气的问。
明明可以铲除这个隐患,此刻又不得不帮着她。
当初萦绕膝盖的男孩子到底是长大了,有主意了,若不是她刚刚顺着他的话讲,恐怕此刻柳世骏已然掀桌子了。
“祖母,您明知孙儿——”柳世骏心中亦有怒意。
“你们都退下。”柳老夫人打断柳世骏。
王婆子立刻走了出去,婉蝶动了动身子,拿不准自己走还是不走。
“还不滚!”柳老夫人吼着,婉蝶吓得一激灵,走的时候连柳世骏也没来得及看一眼,出去就关上了门。
祖孙俩对峙着。
“骏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柳老夫人先败下阵来,苦口婆心问。
“不是祖母容不下她,而是她,并非你的良人。”
听到祖母的话,柳世骏暗叹幸亏他来得及时,祖母果然动了杀心。
“您休想把她从孙儿身边带走。”
“回府这些日子,您的每一条约定,她都有遵守,把您当做她的亲祖母一样对待。”
“看看您是怎么做的?不是派人监视她,就是想杀她。”
柳夫人看着自己亲手养大的孙儿因为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跟自己叫板,气得站了起来,直直的指着柳世骏,久久说不出一个字来。
好,好,好得很。
柳世骏发泄完了,烈火灼灼的双眸看见脸色逐渐发白的祖母,气焰一下减少,身体颓然跪下。
“孙儿冲撞了祖母。”
“请祖母责罚。”
“婉蝶是真正的孤儿,她无父无母,无亲无友,离了柳府,便是孤魂野鬼了。只求祖母看在婉蝶帮了孙儿不少,又陪孙儿度过最艰苦最难熬时间的面上,把她留在孙儿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