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宁本就是个不服管教的，无非是长大后忌惮妆宁更多些，她又有私心，妆宁做了郡王府的世子妃，她不愿意得罪，这才肯在某些时候听从两句，却也绝非打从心底里的顺从。
结果赵婧贞还要上来招惹，她深以为不是她有错在先，当场发作起来：“表妹这是什么话？难道我竟真是个眼红嫉妒人的，就那么见不得别人好，容不下人似的。”
她抽抽噎噎要哭出来一样，弄得妆宁她们几个都很无语也无奈。
实在是从小见多了芝宁的做派，动辄啼哭，嘴上虽然不会挂着庶出嫡出的话，心里一直那样想，姊妹之中稍稍有不顺她心意的，她便要说旁人欺负她，的确上不了台面，没半点士族大家教养。
赵婧贞隐约猜测到她是这种人，只是没想过她眼泪那么现成，说掉就掉，几句话的工夫，芝宁圆润的小脸上挂了泪痕，眼尾泛红，看着真是可怜。
她诧异之余，退了三两步，面露惊讶：“三表姐太多心了，我何曾是那样的意思，不过姊妹间玩笑一句，怎么我同大表姐说得，同你就说不得了呢？你这样子哭，幸而眼下有姊妹们在，否则我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岂不真成了我欺负你？”
她极其无辜，倒不学芝宁那样哭哭啼啼，连哽咽都不曾有，只是情真意切，仿佛真的不明白芝宁为什么要这样做。
芝宁从小靠着这套让别人吃过不少亏，所以家里人都知道她品行并不好，外面人却鲜少有说她德行有亏的，反而说她柔弱可怜。
但她惯用的伎俩在赵婧贞面前显然不怎么好用。
“我有哪一个字说你欺负了我吗？”芝宁脑子转得快起来，寸步不让，据理力争的时候因为先前抽泣而显得格外激动，一不留神打了个哭嗝，“何苦来呢。知道你讨喜，你受宠，也不要这样子平白无故作践我呀。”
芝宁说起话来柔柔弱弱，温声细语全是平缓，她不激动，声音不高，配上那些抽泣声音就更让人听得出委屈两个字。
赵婧贞简直大开眼界。
厚着脸皮颠倒黑白是非，从前她认识的人里面裴氏算是做得最好的了，可裴氏情绪是稳定不下来的，经不住人激，稍稍刺激一下便要发火动怒。
芝宁越是四平八稳的表述，才越显得她在这上头修炼得道。
赵婧贞皱着眉头咂舌：“三表姐说再多也没用，这么多人看着呢。”
她其实有些不耐烦，索性也冷下脸来：“一家子都高高兴兴，偏偏表姐你要哭哭啼啼，弄得众人扫兴，我才要念上一句何苦来哉！”
两个女孩儿打嘴仗，妆宁听着也无奈，有心要劝，又晓得芝宁是不会听的人，总不能一味地拦着赵婧贞一个，倒显得她偏心似的。
这会儿听的差不多，有来有回说了这么多句，等芝宁要再还口，妆宁肃着面皮沉声斥道：“住口。”
到了嘴边的话全都被拦住，芝宁更憋闷，不服气的看她。
妆宁把她眼底的不服看得真切：“我才说你，做姐姐的怎么就学不会让一让妹妹们？从小到大都这样！以往四娘五娘让了你多少，现下婧贞来了，她无心的一句话，偏你听者有意，非要觉得她含沙射影的羞辱你，三娘，你的心思未免也太多。”
她指责芝宁一个人，说起来没完：“要说你心思细腻，也不该用在这种地方，素日里多揣摩着顾一顾旁人心思，那才是你的好处，难道现在这德行竟是好的吗？”
“大姐姐做什么总骂我一个？”芝宁更加委屈，“你要说从小到大，那我还要问一问你，怎么从小到大挨骂的都是我？还不为着你们都是嫡……”
“你要跟我到祖母面前说这话吗？”妆宁端起架势，真是懒得听她后面那些鬼话，“这样的话你也说了太多次，觉着我会听？”
芝宁被倒噎住，又并不敢真的惹怒妆宁，讪讪收了声，恶狠狠瞪一眼赵婧贞。
妆宁心里是有数的，这梁子算是结下了，芝宁小心眼，觉得婧贞针对她，早晚要从婧贞身上找回场子，她有些头疼，又不免想自己何苦管家里这些事，郡王府的日子清净又自在，谁也不会给她添堵。
于是她冷哼：“其实你也不用跟我说这些，今日大家一处，明儿我还住在郡王府，碍不着你什么，自然也管不着你什么。不过——”
她也是个有脾气的，这些年顺着她心意的人太多了，气性养的越发大，比从前在家做姑娘时要厉害得多。
那一声尾音拖长，芝宁就紧张起来，悬着心惴惴不安看她。
妆宁只淡淡扫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再不愿意多看她：“你老是这样也不是办法，人一多你就爱闹，月底马球会你就不要去了，免得跟自家姊妹闹起来，把人丢到外面去。”
芝宁瞳孔一震，瞪圆了眼睛：“大姐姐也太偏心！”
她十六岁了，相看人家的时候，她知道母亲是不会帮她相看什么好人家的，将来许婚也指望不上能找个高门显贵。
她也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