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云沛出门前,就已经递了帖子到宫里。从锦乡侯府出来后,云沛犹豫着开口:“国公爷,今早我已递了帖子进宫,你看……”要不您从车上下去?
“刚好顺路,夫人可否送我一程?”因着新婚回门,男人今日一身绛红色圆领长衫,他轻挑着眉毛,唇角弯起,仿佛只是个风流闲适的富贵公子,丝毫看不出此人活阎王名声在外。
二人坐在马车里,谢维岳忽然开口:“夫人不问问我去哪?”
“国公爷公事繁忙,自然是有要事处理。”
“施家的事被大皇子揽了去,皇上有意命我辅助大皇子,我也得进宫领旨去。”谢维岳语带揶揄:“舅兄向来疼你,昨日之事我若不多上点心,怕是他要亲自登门揍我也说不准。”
云沛没注意他的调侃,急道:“这事是皇表兄自己揽去的?”
“是。”
“那皇上怎么又命你……”云沛心里十分不安。
皇帝对谢家的忌惮想来早就存在。至于大皇子,虽然尚未立储,但朝中都清楚,储君之位眼看着就是大皇子的。像皇上这样疑心深重的人,必定会忌惮太子势力过大,怎会让大皇子和谢维岳合作?
“本来这事我是想揽下的,也好替你出一口气。不过你毕竟昨日在场,又牵扯其中,我反而身份尴尬。于是大皇子便将此事揽了去,我从旁协助,也不至于委屈了你。”
云沛强压下心中不安,试探道:“施相受皇上重用,如今府里出了这等骇人听闻之事,想必皇上一定失望极了。”
谢维岳闻言偏头看向云沛:“夫人竟是这样想的?”
云沛奇道:“难道不是吗?”
谢维岳脸上泛出一抹笑意,只是那笑意到了他黑沉沉的眸子里就无影无踪了。他缓缓道:“皇上贵为天子,这天下之事,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你是说皇上知道?那他……”
“那日若不是众目睽睽之下发现了指骨,以施相深受君恩,此事未必会到今日的地步。”
听出这人话里有话,云沛心里有些激动,继续试探:“国公爷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谢维岳的笑容扩大,“我只是感慨,若不是夫人,池下海海冤魂,不知要那一天才能沉冤得雪。夫人真是功德无量。”
云沛见他不正经回答,反而调侃自己,瞪了他两眼。
自己劳心劳力地惦记着他们谢家的安危,这人倒好,还有心调侃她!
谢维岳把她噘着嘴的样子看在眼里,笑容真心了许多,开口道:“施相恩宠多年,靠的就是揣测圣心,执行圣意。”
云沛听闻又来了精神:“官人是疑心……?”
“夫人慎言。”
刚提起的精神又被这男人按了下去,云沛翻了个小白眼,再不理会这人。
爱说不说!
……
“都是云沛不好,害得公主落水,请皇后娘娘责罚。”来到宫中,云沛先来向皇后请罪。她在来的路上酝酿了一路,此时黛眉轻皱,双眼含泪,神情里满是歉意愧疚。
“沛沛,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昨日之事本宫已经听说,都是施家那姑娘心思不正,你也受委屈了。”皇后十分心疼这个和自己少女时长得颇为相似的侄女,示意身旁的宫婢扶起云沛,又把云沛牵到自己跟前,爱怜地扶着云沛的鬓发,“这才几天没见就受了这么多委屈,怎么一件也不来告诉姑母一声?”
“也不是什么大事,有国公爷护着我呢。我如今也嫁了人,总不能事事都麻烦姑母。”
“胡说,姑母不能说护你一辈子,但只要姑母在的一天,就不能让你受委屈。”
云沛心中感动,把头贴在皇后的膝盖上,像只猫儿一样轻轻蹭着。前世太子被废,想必皇后的日子也不好过,可偏偏一点风声都没传到宫外,她和云家想打听也没有回音。
姑侄俩静静地依偎了一会,云沛才提起今日的正事:“公主可还好?是否凤体有恙?”
“不过是呛了些水,听闻施家之事,受了些惊吓,太医看过了,并无大碍。”
云沛长出了一口气,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公主没事就好。”
“昨日你也落了水,可曾着凉?”
“我还好,多谢皇后娘娘挂念。”
“好,没事就好。”
姑侄二人正凑在一起说体己话,忽然一个宫婢自殿外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