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水之祭结束后,水产就会变得特别多?”云沛就像是课堂上积极与老师互动的学生一样,兴致勃勃地主动提问。
那使臣也犹如一位对学生的学习态度很是满意的老师,他微笑着点头补充道:“水产增多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水神对子民们的孝敬感到满意,就会对河流、湖泊进行赐福。因此,水产的味道也会更加的鲜美。”
“真的假的?”云沛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话出了口才意识到这可能会冒犯到对方。随后,脑子才比嘴慢一步地调动起双手,捂在了自己的嘴巴上。一双猫儿般的大眼睛眨了眨,声音含含糊糊地从手底下传出来:“我不是有意的!”
谢维岳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听着云沛和使臣的交流。这会儿,见云沛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晕,眼神里流露出小动物般的慌乱。这般笨拙可爱的模样,看得谢维岳的嘴角轻轻翘起,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很遗憾,谢维岳的这抹笑容没有落入云沛的眼中。然而,却恰好被那位使臣看到了。
那使臣从前也是见过谢维岳的。
三年前,谢维岳是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他也不过是一个刚刚进了礼宾局的小吏。不过,那年他刚过而立,又经历了升职,正是意气风发、春风得意的时候。
秀作在那场对战中失利,更听说对方的将军尚还未及冠,他心里很是不服。跟着长官前去投降谈判的路上,他对谢维岳的不屑也在不断滋长。
彼时,战争已经结束。为表秀作一方求和的诚意,他和长官以及其他同僚,不得不早早地就进入了营帐等候。
他们安静地等在那里,无声且焦躁。时间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他心中对那个毛头小子的不满,几乎犹如燎原之火般愈演愈烈。忽然间,营帐被掀开,一个高大的身影挟着凛冽的寒风,直直地走了进来。
那人身姿挺拔,笔直冷淡得如同一棵凌霜傲雪的青松。他身披一袭暗金色的铠甲,单手将头盔卡在胳膊底下。甲胄的表面流转着神秘的纹路,似乎是某种古老的图腾。他仔细看去,才陡然发觉,那哪里是什么图腾,分明是经历了无数次刀枪剑戟的攻击,才留下的道道痕迹!
那身伤痕累累的铠甲上反射出的金属光芒极其冰冷,让人不寒而栗。可是,却仍然不如那少年将军的眼神。
那人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瞧着更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贵族少爷。可眼神里,却分明是无边凛冽的寒意。
之前所有不服和不屑的反骨,在他见到谢维岳的瞬间,全部软化了下来。只是和谢维岳对视了一眼,他就几乎抑制不住地浑身发抖。
那哪里是什么少年将军,根本就是从尸山血海里刚爬出来的活阎罗!
纵使过了这么些年,他也在官场上经历了不少的风风雨雨。可今天再次见到谢维岳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心底打起了寒颤。
然而,谢维岳再见到他时,并没有什么异样的神色,那般的平静而冷漠,好像根本没有认出他来。
他略略感到安心,又觉得有些失望。
不过,这一路走过来,他一路上瞧着,大幽的裕国公和国公夫人夫妻俩,似乎十分的恩爱。他们的对话和互动都不多,国公夫人很是和气,会认真地听他讲秀作的文化。
裕国公话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跟在一旁,安静地聆听着。可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几乎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国公夫人的身上。他似乎是对于秀作并不感兴趣,反而是国公夫人的反应,在他的眼里,还更有趣些。
使臣忍不住在心里暗自摇头,眼前的这谢维岳,哪还有当初活阎罗的模样?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吗?
众人一路走着,州吉府的道路虽然曲折,但沿途的建筑却错落有致,别具一格。这里的人们虽然不用石板或石砖铺地,但房屋的主体却大多都是使用石材堆砌的。青灰色的墙壁、红色的屋顶,以及又宽又高、几乎直通房盖的门,构成了充满州吉府独特韵味的景致。
许多商户还在房门的旁边,另开了一扇大窗户出来。云沛看到不少商人就坐在屋子里,从窗口露出脸来叫卖。他们的面前,是一块宽大的木板。木板朝房屋外探出一截,前端以椅子或木桩支撑,上面摆满了各色商品。
使臣注意到云沛的目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随后解释道:“这是我们秀作特有的售卖方式。那块木板本身就是窗子的一部分。白天里,将木板翻下来,用木桩支撑好,就可以用来盛放和展示商品;等晚上收摊时,只要把商品清空,将木板向上一推,就可以关店了,十分方便。”
云沛走到一个摊铺前,随手拿起一样物品,翻来覆去地看着,又自言自语似的嘟囔道:“这是什么?”
谢维岳正好听到,他看了看云沛手里的东西,不确定地道:“像是……麂皮制成的刀鞘?”
“这位客人好眼光!”
这个摊铺的老板娘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眼睛很大,声音也大。她爽利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