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壶春方才开铺不过一个时辰,可里里外外都堆满了箱子、口袋,也不见发单装货,只看到伙计掌柜的全都乌乌泱泱的站在堂上,倒是路过的行人瞧着好奇。
那些个人原都是围着一个戴着白纱帷帽的女子,虽因白纱而不见其貌,可那袖口中露出的纤纤玉手却也证实此女非富即贵。
那女子面前,是一大堆烧成灰烬的渣。
“李大掌柜,你是说账本都一夜之间着火了?”
路知许笑眯眯的问,可那掌柜的李二却笑不出来。
背上冷津津的,那声音里明明是笑意,却让他感觉如临数九寒天。
“回世子妃,是...是的,都给烧着了。”
隔上次递口信过了稍稍几天,路知泉回信就来了。
原本今日出门是为赴弟弟之约,路知许想着天色还早,干脆去一趟玉壶春,看看秦老太赔的钱到账没有。
没成想才进门,就听那柜上掌柜的李二哭嚎着,说账本被烧了。
那灰烬烧的整整齐齐,连旁的地面都是干干净净,不曾有一丝灰尘和烧痕。
路知许笑着,又问:“你再说一遍是怎么烧的?”
“一个茶农听说您要预备把人都换了,就半夜偷偷进来点了铺子,然后畏罪潜逃了!”
李二假意拿袖口磨着眼皮子,再拿下来的时候红红的,看着倒真像是给吓哭了:“谁想那火哪儿也没烧着,唯独这最重要的账本遭殃了!要了我的老命了!”
“世子妃,我已经叫人去捉那偷子了!您可千万别动气,伤了千金贵体!”
路知许倒没有气,只是觉得这种销账的方式,不愧是宣平公府的作风。
说生气,不如说是觉得搞笑。还有些愚蠢。
玉壶春账本烧了,那必定旁的铺子里不用猜,也烧了,而且必定都是这个虚空茶农点的。
一夜之间,城中十几家铺子账房纷纷起火,并且精准的只点燃了烂账箱子,真是天下奇闻也。
“你的意思是着火这事是我的错了?”
李二昨天夜里被秦老太太急急忙忙的喊去,吩咐了一番叫他处理铺子里烂账的事情。
但到底还是怵着路知许。
没办法,谁叫他活腻了对世子妃出言不逊,就算他是老太太的人也不行。
那可是给世子戴绿帽子....
“小的不敢!昨夜铺中确实失了火,好在没有酿成大祸,又怎敢胡言与世子妃有什么关系!”
李二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从柜上取了新账本,恭恭敬敬的呈给路知许。
“这是建好的新账,”
玉莲拿了那账本交给她,她便翻了翻。
一夜之间账本烧净了不说,新账竟也都建好了,里面不该有的进出全都没了。
看着就是经营相当好的样子。
路知许不得不佩服秦老太太这行动力了。
“建账这么快,我倒还是闻所未闻。”她藕节般的手指轻轻的放在唇侧,戏谑的笑道:“秦老太太把你培养的好,瞻园的人比你也只是门外汉了。”
李二扑通一声又跪地上了,脑袋嗡嗡的,回道:“世子妃折煞小人了,我就是个替人做事跑腿的,怎可同瞻园比高低。”
“世子妃,房里所有账本都请您过目,茶农也都等您差人换了。”
路知许并不在意账本,秦老太太是有备而来,账上她也看了,差的两千贯也都补上了。
这钱是从秦老太太私库里出来的,想必是让她狠狠出了一次血。
路知许把账本轻轻放回桌上,起身提步走到李大掌柜的面前,淡淡的声音里都是不容置疑的权威:“你说这火是茶农报复点的,还叫我现下来换人,莫不是打算往后铺子里出了什么事,烧了死了的,都可怪在我身上了。”
她早就看穿李二的心思了。
不过就是秦老太太不想白白出血,叫李二借着换茶农的机会再给她泼些脏水罢了。
她就知道老太太不是个容易死心的。
“世子妃明鉴,小人确实没有这个心思,只是实话实说啊!”李二颤颤巍巍的跪在前头,索性豁出去了,“我也是为了世子妃好!”
“哦?倒是有趣,你说说,怎得为我个好法。”
李二哆哆嗦嗦,声音倒是还有些中气:“这些小茶园子都是宣平公府的远亲族戚,如今世子妃已是宣平公府的人了,若是各个亲戚因此记恨您,往后也怕叫他们给您难看!”
路知许点点头,李二这话说的倒是中肯些。
远近的亲戚,年节总有见面的时候。
“你到底也不是个愚笨的,起来吧。”路知许心中早已拿定了主意,便挥挥手叫李二起来。
折腾他也没用,不如利用起来做点事情,眼下也无旁的人可直接拿来用。
现在李二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