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不出董安于所料,派籍秦包围邯郸之后,中行氏就开始拉拢士氏对晋定公展开了游说。
听闻外甥被赵鞅杀害,中行寅大为光火,他把此事解读为赵鞅对中行氏的挑衅而非赵鞅声称的处置“自己人”。中行氏跟邯郸氏的交情自结亲之前已经非常密切,此后更是亲上加亲。反观赵鞅这边,最近三代跟邯郸氏来往已经非常少,更不要说所谓的血缘关系已经超出五服。
赵鞅因为人质推迟归还便痛下杀手,在中行氏看来更是无事生非。本来中行氏跟赵氏是相敬如冰彼此不相关,赵鞅在挥刀一刻竟全然不顾及中行寅跟赵午的这层血亲,若说他不是故意激怒中行寅都说不过去。
中行寅跟士吉射是儿女亲家,亲家的外甥被无辜处决,士氏怎能视而不见?赵鞅向来强势,行事特立,早已令士氏不满,只是双方并无实质性的利益冲突,没必要生事,也就罢了。如今是赵鞅无礼残暴在先,别怪士氏借题发挥。
籍秦出发前,中行寅特意交待过,对邯郸氏要以礼相待,切莫动武。同时,还叮嘱籍秦,耐心等待,他们会努力把风向调转,把火引到赵鞅身上。
他们找到晋定公陈说,重新界定事件的性质——
赵鞅杀赵午,乃是不请示国君动用私刑处死晋国大夫,属于擅自挑起祸端。
如果这个说法成立,赵鞅的“始祸之罪”就是板上钉钉。既是有罪,理应接受处罚——诛杀赵鞅明正国法。
对晋定公而言,这个决定太重大,他下不了决心。今日的晋国国君,无法跟“一日杀三卿”的晋厉公相比。公室积弱,国君没有杀伐的坚毅果决,只求平衡各方坐稳君位。
晋定公两边都不想得罪,首鼠两端,犹疑不决。
偏偏站在面前的两家咄咄逼人,由不得晋定公一口回绝他们提出的请求——两家出兵,围剿赵鞅,为公室解忧,为律法正名。
一方面是两家的威势紧逼,一方面是自保求生的本能,最后,晋定公选择了——沉默。
在这场激烈的政治搏奕中,赵鞅选择缺席,懒得辩解。他的傲慢让他失去了为自己申辩的机会,天平已然倾斜。相反,盛气凌人的两家步步逼迫,口沫横飞,争分夺秒,终于赢得胜利。
虽无晋定公的口头命令,但也没有明确禁止,两家抓住难得的空隙,马上将酝酿已久的计划付诸行动——组织人马杀到赵府,将赵鞅一网打尽,替赵午报仇。
兵贵神速——在两大强族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的催动下发挥到极致,赵府很快被人马包围,密密层层,坚如铁桶。
赵鞅终于意识到他的天真并没有随着童年的逝去一并带走,政治上的幼稚比失去稚子的单纯后果严重得多。
如果不做任何预案,整个赵府将无人存活——两大家族派出的兵力合起来是赵氏家兵的三倍。
幸好,董安于提前把部分家兵安排到城内某处待命。待两家人马到时,他们闻讯赶来,很快便解了围。正要喘息,更惊人消息传来——既然风向已经转了,邯郸氏作为无辜的受害者自然不必承受官军的围困,籍秦接到中行氏的指示,正快马加鞭的朝赵府赶来。
本来能解围已是侥幸,毕竟两家本是胜券在握,没料到赵氏竟有奇兵安插在外,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抱头鼠窜。一旦援兵到来,形势便会逆转,赵氏很快又会处于下风。
于是,赵家人马在赵鞅和董安于的带领下匆匆赶往晋阳,喘息待定,徐图再战。
赵鞅的出走,虽保存了大部分实力,不至于族灭身死,却造成了另一个可怕的后果。
两大家族发兵,再加籍秦率领的官军,两股兵力光明正大的讨伐赵氏,背后的意味很明显——向世人宣告,赵鞅是“叛”臣、“乱”臣。既然如此,赵鞅的家兵就成了政府军的对立面——叛军。赵家的反抗就成了“拒捕”,后果除了诛杀,不作第二种可能想。
晋阳城遭到了政府军的猛烈攻击,官兵在城外筑起壁垒,挖起壕沟,势要攻陷晋阳城,把赵氏杀个片甲不留。
城外的人得意洋洋志在必得,胜利的号角眼看就看吹响。无论是政治立场或是军事实力,两大强族都以绝对优势遥遥领先,赵氏的覆灭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城内的人心急如焚望眼欲穿,期待救兵前来。期望有人在国君面前为赵氏争取反正的机会,洗清“反叛祸乱”的罪名。只有双管齐下,赵氏才能地位不变,前途光明如昔。
水滴在刻漏处一点一滴的下坠,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有人稳如泰山,有人度秒如年,有人在暗暗谋划坐收渔翁之利,有人在费心奔走
除了涉事的三家,局外人中最重要的角色非中军将智跞莫属。
全城都知道两大家族在围攻赵家,身为军政首席的他竟然没有提前得知此事,两家是把他视同空气吗?尤其是中行氏。攸关自家亲属的生死,他们肯定是冲在最前面,士氏不过是跟随者。
中行寅这个人,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