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浩风和胡仙仙悠闲了几日,秦沐风等人倒是忙活了几日。到得七月二十八这天是正式开始为高家村乱葬岗迁葬的日子,程浩风担心主理此事的归冲虚会压不住场面,说第一天应该得做大排场,让秦沐风将人都带去。
义庄内只留胡仙仙陪着程浩风静养,快到中午的时候他们正准备做饭,听到一阵马蹄声传来。
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村民多数骑牛、骑驴,而来往义庄的修行者也不骑马,今日上山观礼迁葬事宜的官员是坐轿,这马蹄声从何而来?
两人疑惑对视一眼,胡仙仙飞腾入云远远望去,只见二三十个人骑着骏马飞奔而来。
“是一些骑高头大马的壮汉,有点儿匪气,归道长和秦道长他们能应付。”
胡仙仙看清后就落地讲给程浩风听,他手指轻敲茶几,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应该是高家村的残匪余孽,虽说闹不起什么事,还是小心为妙。”
她正想问他需不需要前去告知归冲虚他们一声,却听马蹄声靠近义庄。这些人没绕去上高家村的路,跑这儿来做什么?
胡仙仙有些紧张,她并不是怕这些人,这些人就算是凶恶悍匪她也可以很容易将他们尽数杀灭,她是怕再生事端。可以杀灭他们并不等于乐意杀灭他们,她不愿意让程浩风见到任何烦心的事。
那些人骑的马都是膘肥体壮的快马,在胡仙仙想事儿的时候他们就已奔到义庄门口。
那些人将门擂得山响,程浩风淡定地让胡仙仙去开门,胡仙仙咬着牙说:“要是他们敢闹事你可别怪我辣手无情。”
门一开,那二三十个壮汉就齐拥进来,胡仙仙忙退到程浩风身边,一挥手就将自己和他笼在雾隐无隙网形成的光罩下。
程浩风哭笑不得地对她说:“仙仙,你弄清楚情况再施术啊,你看他们……”
胡仙仙定神细看,那些大汉在院中跪倒了一大片,那些跪着的大汉都东张西望着。他们纵然凶悍也只是凡人,此刻看不见隐在光罩中的胡仙仙二人。
他们中当先跪着的那人只跪下了一条腿,他沉着地说:“他们是神仙,忽然不见踪影也没什么奇怪的。他们能看得见我们的举动,咱们谢过他们之后就赶去上坟。”
胡仙仙觉得这人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他是谁,见他左手齐手肘处断了,右眼蒙着眼罩应是瞎了,猛然想起他是高有宝!
高有宝单腿跪着磕了一个头,朗声念诵:“我高有宝多谢二位做主安葬我的亲人和乡亲!”
原来他是来致谢的,胡仙仙撤去雾隐无隙网,现身说:“不必言谢。”
程浩风抬手示意他们起身,“当年的事是我们没处理好,牵连很多人无故枉死,让他们入土为安也是为了我们自己能心境圆融。”
高有宝起身向他们一笑,高声说:“在江湖上混就得恩怨分明,我真心感谢你们为高家村死难者所做的一切,可我也记着那姓胡的丫头伤我之仇!”
这高有宝脸上本来就有一道蜈蚣虫似的疤痕,如今又添个黑眼罩,更多了些凶相,他一笑之下实在显得面目狰狞!
他逼近胡仙仙说:“所以呢,我谢你们也只是单腿跪着,我怕礼数太全了你们受不起。”
此时的高有宝已不是当年的无赖小混混,那份沉稳气度是靠摆架势摆不出来的。不过胡仙仙也不是当年拿根枯树枝摆样子的客栈小老板了,他纵然是一方枭雄却也终究只是凡人,她要杀他只是举手之劳。
只是胡仙仙觉得目前情形能不动手就最好不动手,她语含讥诮地说:“你是谢过恩之后就要报仇了吗?哼,你到如今都还是匪性难改,要动手的话我可以再教训你一次!”
高有宝并没有因她的话动怒,倒很认真地说:“我不是那种自不量力的人,我记着那仇只是要时刻警醒自己得弄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选了刀口上舔血的路,就得时时做好掉脑袋的准备。我记着仇,可我不怨恨你。”
他这番说辞倒让胡仙仙听得有些惊讶,另外一些人跪着磕头说着些感谢的话她也没在意,就在想那句“弄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高有宝一声呼喝,那些人都站了起来,在他们翻身上马要离去的时候,其中一个人急急地返跑回义庄。
“救救我,程道长、胡姑娘救救我!”
他们两人望着这个满脸油汗的胖子有些纳闷儿,这时候高有宝气急败坏地追了进来。
“德子,你他娘的闹什么?”
胡仙仙听高有宝唤他,才想起这胖子是高有德,曾为当年绑潘宗强的案子当证人。
高有德跪行到程浩风脚边,拉着他的袍襟说:“我不想再混了,我害怕见血,我怕啊……”
胡仙仙拦住硬要拉他走的高有宝,高有德才得以慢慢讲出原委。
高有德在做证之后坐了几年牢,出狱后流落到边境小城差点儿被人卖去当奴隶,正巧碰上采办货物的麦塔哈兄妹才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