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多嘲弄,戏子无情。”
“可要是有情,像我这般,落得个人财两空,才叫世人耻笑吧。”
——
甫进大门,云烟就见柳媚儿坐在厢门前的石矶上哭。
柳媚儿向来最是爱美,此刻却不顾浓妆哭花是否,捂着脸不住嚎啕。
“发生什么事了?”
云烟走到她面前,拧眉瞧这美人儿哭得梨花带雨。
柳媚儿闻声抬头,看见是谁后斜楞一瞬,号得更大声了。
直至喊到口干舌燥,柳媚儿才一边拭泪,一边含酸到:
“你的相好给你花了多少银子,现在就来找机会嘲讽我了?”
“嘲讽你?我倒有那力气。”
“你!”
柳媚儿瞪她一眼,小声嘟囔着“哪有你这么劝慰人的”,就打算起身闭门。
云烟见她直身起来,赶紧喊住她。
“可是金琰?”
柳媚儿一听到“金琰”二字,竟气得浑身微抖。
“别跟我提他!”
“那竖子,为着我的脸和身子,说了多少好听话。”
“说什么,待他得了升官机遇,就要赎我出去。”
“结果呢?我刚听说他发了财,眨眼就娶了妻,还是个官府小姐。”
柳媚儿说红了眼,朝地上啐了口唾沫。
“官府小姐?我看他就是娶了当朝公主,他也不满足!”
她的脸上此刻已没了悲伤,转而代之的是愤懑不甘。
柳媚儿盯着云烟的眸子,一字一字说道:
“我的出身,我不能决定,可论情谊,我又与那些贵人小姐差出多少?”
“多说,戏子无情。”她眼神渐渐空洞,“可要是有情,像我这般,落得个人财两空,才叫世人耻笑。”
“呵。”
她冷瞥了眼云烟。
“想嘲笑就嘲笑吧。”
“我没有你那样的好命,能让妈妈这么精心培养你,还找到个情深意重的金主儿……”
柳媚儿自云烟入了撷春苑以来,总是对她冷嘲热讽、横眉竖眼,旁人看着,柳媚儿是个生性坏的,可对云烟来说,不过小女孩家的在闹脾气。
此刻柳媚儿心绪不宁,云烟既瞧见了,也不会坐视不理。
“你有情有义,是金琰不懂珍惜。”
“除了无法选择的家世,你并不逊于那些官家千金。”
柳媚儿从情绪中缓过来,轻哼了声:
“别人这样说就算了,你?”
“我可是从来没给过你什么好脸色。”
“你的那些醋溜儿话,也算是对我的肯定。”云烟浅浅一笑,让柳媚儿急红了脸。
“胡说!谁醋了?”
云烟头回和柳媚儿说得如此认真:
“你就算再怎么不喜欢我,也没有刻意陷害我,要我性命,不是吗?”
“你明明知道,金琰只是借你向人炫耀自己。”
“你不爱他,却让自己陷得太深,即使你也明白,他并不爱你。”
“因为你怕没有下一个人会花心思在你身上。”
“可是,媚儿,就算我们身份再卑微,也不该乞求感情。”
云烟补充道:“还有,我从未有想看你笑话的意思。”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是朋友。”
云烟在柳媚儿诧异的眼神中最后提醒了她一句:
“别再把你的银子放砖底下了,红玉最近晚上敲砖块敲得频。”
……
“云烟姐姐,你这绣的鸳鸯也太好看了,跟要活过来一样!”
白桃在一楼练完琵琶后上来找云烟,见她正专心刺绣,便凑上前看了看。
“是呢,云烟姐姐刺绣在苑里是一等一的好,尤其是这鸳鸯,云烟姐姐绣得最是拿手。”
水苏在旁插嘴到。
云烟且绣且笑得合不拢嘴:“你们再夸,我这鸳鸯都要绣成鸭子了。”
三人哄笑作一团,白桃便赤着脸求道:“姐姐,可不可以教我刺绣?我想……绣一个香囊给……”
“风留。”
“风留?”云烟稍微思忖一下,惊诧到,“就是那个宗正寺卿的小儿子,许漱川?”
“是……”
“风留?你还记着他的字?你什么时候跟他这么好了?”云烟狐疑不已,“你可别忘了,他之前可是……”
“姐姐,那都是误会。”白桃解释说,“风留说,他本没想着带陆公子来,是陆公子要用我来叫出姐姐你……”
“什么?”
白桃自知说漏了嘴,赶忙止住话。
云烟暗暗咬牙。
好啊,陆知砚,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