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夏尚不知徐璈在此时给自己挖出了多大的一个坑,回到家就难忍兴奋的把今日进城的事儿大致说了一遍。
徐璈先是安静听着,听到中途偶有发问,等桑枝夏说尽兴了才笑道:“是我小看你和二婶的本事了。”
桑枝夏有点儿小骄傲:“那是。”
“你是没看到刘老板被砍价时的脸色,哎呀我觉得他脸都是绿的。”
“不过清点完了存货以后二婶悄悄跟我说,其实刘老板还是赚了的,不过互相让利嘛,咱们也没吃大亏就行。”
等刘老板一家搬走,徐二婶就能着手去正式接管绣庄了。
在此期间琐事不少,徐二婶回到家就把许文秀和徐三婶拉了过去,帮忙策划出主意,桑枝夏更多的心思却挂在了地里的稻子上。
她说:“今日的稻子收得怎么样?最东边我让你第一个先收的割出来多少?”
“收出来的稻米都放在哪儿呢?算了,你只怕是数不清楚。”
桑枝夏急不可待地站起来说:“我自己去找了看看。”
“你先站住。”
徐璈没成想她心急至此,哭笑不得地伸手把人拦住:“在城里折腾了一天,你就不觉着累?”
“精气神这么好呢?”
桑枝夏失笑道:“就是坐着跟刘老板扯闲篇车轱辘转砍价的话,清点搬运的事儿都是别人做的,我有什么可累的?”
“那也不急于这一时。”
徐璈把人重新摁了坐下,不紧不慢地说:“收出来的稻子当场脱谷上的秤,具体数我都记在册子上了,你翻看了就能一清二楚。”
“这时候你就别出去了,免得招事儿。”
桑枝夏听出了不对,狐疑眯眼:“能招什么事儿?”
“我和二婶不在家的时候,难不成家中还出岔子了?”
徐璈知道瞒不住,顿了顿低声说:“你们出门不久,老太太也出去了。”
“老太太?”
桑枝夏下意识地朝着屋外的方向看了一眼,神色古怪:“就咱家老太太那瘦得皮白骨丢了魂儿的样子,还能独自出门呢?”
徐璈听完无声一嗤,淡声道:“可说呢,谁都当她是折腾不动了,不曾想她今日倒是起了出去转一转的念头。”
老太太这段时日子不敢吃不敢喝生怕遭了算计,时刻担心脖子上悬着的刀会落下来要了自己的命,见谁都像是可能对自己下毒手的人,活得战战兢兢。
谁都没做什么,也不曾有人多嘴说上半句,可她愣是自己靠着自己的本事,把自己惊成了杯弓蛇影的游魂,短短数月就把自己折腾得不成人样。
许文秀等人不知内情,还试着劝老太太请个大夫来好生瞧瞧,也免得出了差错。
可老太太是怎么做的?
她自己做贼心虚生怕别人也像她似的,临到头来会在药中动手脚索了自己的命去,甭管来劝的人是谁,她都一律斥了回去。
时日一长好心都成了驴肝肺,还有谁人敢劝?
徐璈垂眸敛去眼中讽刺,慢慢地说:“老太太不是想叫二叔回来么?二叔那边一直没动静,她老人家大约就真以为是我们话没带到,今日就想自己进城走一趟。”
入城的路不算艰远,那也只是对常人而言。
老太太躲躲藏藏许久不见天光,再加上心虚体弱自己成了累赘,刚颤颤巍巍地出了村口,被迎面来的骡车一吓就晕死了过去,是被驾车的村民赶着送回来的。
桑枝夏和徐二婶回家之前,请来的大夫刚走。
这事儿瞒不住,徐璈索性一次说了个透彻。
他斟酌着措辞说:“老太太那边大约是信不过大夫的医术,开的药也都不肯喝,醒来后瞧着情绪也不好。”
“三叔说明日再去另外请个大夫回来瞧瞧,这段时日你就别往堂屋那边去了,免得遭了老太太的迁怒。”
桑枝夏一直不太能看懂老太太在琢磨什么。
老太太的一切古怪行事在她看来,都非常离奇且不可揣测。
好好的日子不过,这人一把年纪了到底是在闹什么?
桑枝夏没多想,只是咂舌:“不肯吃药,在家又不愿意吃饭,动不动就把房门关上玩儿自闭闹绝食,老太太这身子骨还能好么?”
徐璈忍笑捏了她的鼻尖一下,低声说:“这样的话出去了可不能再说。”
老太太再多不是也是名义上的祖母,这话倘若入了旁人耳再传出去,可不是好事儿。
桑枝夏嗐了一声拍开他的爪子,闷闷道:“我又不是傻子。”
“不过说起来老太太这样儿是奇怪,瞧着像是家里谁都信不过似的,看谁的眼神都疑疑祟祟的,难不成这家里还能有人会害了她?”
“整天关上门琢磨什么呢?”
徐璈笑笑没说话,桑枝夏念叨了几句也就不再往心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