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阴暗的牢房中,不时还可听闻“嘀嗒、嘀嗒”的水滴声,角落里老鼠叽叽喳喳忙着争食。来到此方天地,一切早已命中注定。牢房中的人要么坐着、要么懒窝着听天由命。为数不多的几个自怨自嗟的,不过是几个才投入其间的愣头青。旁人也不以为意,毕竟每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里面不时有几人享受特殊优待,佳肴美酒相伴,狱卒长官赔笑。其他人只有时候到了才有这么一次,有的人前半生就享受尽了这一切,有的或许是人生头一次,可不管如何一视同仁,都将是最后一次。
五岳也不例外,一开始也有愤怒、抱怨,可随后四周空空落落的气息,阴冷腐臭的气味都让他渐渐闭上了嘴。唯一有点生机的就是用饭之时,狱中响起了而一阵动静。有人饥不择食,有人嗤之以鼻,有人想到明天的佳肴慌得吃不下饭。总而言之,可以说是一群所幸不用争食,垂头丧气的活物,不过随着人越来越多,这一优点也渐渐消失,越来越多的人挤进同一牢房。
应对这种突发状况所采取的临时措施渐渐失效,“天才”的县官与同僚想到了主意:囚犯被一批一批拉去执行,明天的今天就投了胎,秋天的春季就可以理墓,不少人抱怨道:“阎王留人到五更,县官催人三更死。”,有钱能使鬼推磨开始还发挥作用,可小鬼们的胃口越来越大,“磨”也越来越累重。倾家荡产挽回一命实属侥幸;妻离子散,家财一空比比皆是。再后来这个计划似乎不妥,于是众人进行了调整。要么把囚犯打回原籍,要么以作案地为依据遣送,甚至于某人本地盗窃了个淮平出产的梨,都得乖乖回淮平蹲着。牢狱名额自然尤为紧俏,为了魂归故里,免做异乡鬼,瞧!里面新一轮的竞价又开始了!
在竞价中失败的并不在少数,五岳当然名列其中。因为涉及的马匹乃永安所产,因此永安之行也势在必行。虽被派遣可众人命运并不相同,好的地方官长清正廉洁,平反冤案;一般的接收后按律处罚等等,但最末一等的“精明人”自然拒不接受,毕竟自家的空牢房也金贵得很!
闲言少叙,五岳的行程安排在三天之后,这期间他能够最后缅怀一下这个地方——如果可以这么说的话。前路是坦荡,还是荆棘丛生或许只有命运与我们的读者知道了。
启程之后,路途可真不算短。一路上队里最有经验、脑中囊括四方趣事的老捕快一开始与众人谈天说地,也不算无趣。可就在走过路程三分之二时,这个平时滔滔不绝的老捕快任凭如何搜肠刮肚,也再吐不出什么新鲜词了。众人唯一的乐趣就变成了数星星,天气不好下起雨时就数数雨滴,至于一路的驿站、客店、村落的狂宴痛饮早在二分之一路程时就兴味索然了。
天色已晚,幸好前面有几户人家,灯火也明灭不定。被接入房中,原来这家除了一个老头,也就还两个十岁、十四岁的女孩。不用多言,一桌酒席摆上,几杯土酒下肚,其他肴馔——还是自己搭着干粮凑活吧!
“啪啦”,随即就是“啪”一记耳光,那十岁的小姑娘打翻了碗碟,瑟瑟发抖泪流不止。姐姐摸了摸自己面上红烫的掌印,拉着妹妹手眼睛微红,笑道:“好了别哭了,你看姐姐没事,下次交给姐姐来吧!”,又轻轻擦去小姑娘灰扑扑小脸蛋上几溜泪痕,悄声温言安抚。
众人心不在焉默默吃着,那一小烧瓶的酒顷刻见底,聊无趣味又到外面数星星去了,只老捕快还坐在那儿细细啜饮着一小杯酒,两眼出神,嘴唇蠕动,大概在竭尽心力在编瞎话吧。
老捕快饮完酒时,也觉索然无味,吧唧着嘴。那老头见众人用餐已毕,佝偻着身子,走上前打躬作揖道:“大人,草民一事相求,还请大人做主!”
闻言,捕快本就无聊也乐得一听。原来老头家计日益艰难,远近又无人家,想要请托捕快带走大女儿卖掉,不拘与人做奴还是如何,如此这里也就少一笔负担,又还有一笔银钱可得。
捕快闻言点点头道:“既如此,我们给你五两银子,之后卖多卖少与你无干,你看?”
老头跪下,哀恳道:“大人,五两银子实在太少,还望大人再可怜可怜草民。”,捕快也不想与他多缠,不耐烦道:“最多六两!再不能多,我们还有路要赶,总得留够盘缠吧!”
老头也无可奈何,与这捕快立了字据,摁了手印。又把大女儿领出来让捕快看看。虽说这女娃早料到有这么一天,可妹妹尚且年幼如今,就要眼看分离,自是不忍;但生活所迫,父亲之命又岂可违背,只能闷着心中一腔苦水,暗暗悲戚。
次日一早,众人打点好东西准备上路,老头一边招呼一边冲里面喊道:“今儿还偷起懒了!磨磨蹭蹭半天做什么!”。片刻后大女儿慢慢走出来,两眼微肿,几次停步回望。迟疑一会狠下心来跟上众人。空留屋里一阵低低的幽咽声传出。
到了永安,囚犯交接后,老捕快找了门路把这女孩卖了,尽管几次三番遭人盘诘,这捕快也是老江湖,用了些鬼蜮伎俩也就蒙混过去了,这话暂且不提。
……
夜色如墨,乌云中间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