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半个月前发生了什么,镜头就需要急速往回拉了。
当朝尊贵的三皇子纪瞿被叶家祖孙毫不留情地拒绝后回宫踢翻了一整面墙的博古架,然后在玉石瓷器碎了一地的啷当声中突然回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如果他强要,寿阳伯真敢背负阖族上下百条性命违抗旨意吗?
虽然这样做得来的会是怨偶,但没事,他有的是时间。
于是纪瞿开始挖空心思思考要如何操作才能让端和帝下诏赐婚。
而叶云满和索恩一通刺激纪瞿的骚操作,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另一方面叶老太爷也猜测以三皇子刚愎中二自我的性格是不可能轻言放弃的;叶世坤叶老太爷也能推测出索恩当日深谈的背后真意,但老头子不想放宝贝孙女孤身一人随个不知底细的洋商出海,遂连续三天都去隔壁抚远侯府李家串门联络感情。
茶沫子和口水沫子都能灌满一海碗了,叶老太爷依旧未能说动李家老夫人和当家夫人提前给李盛阳叶云满订婚走礼,这便明白李家的态度了。
抚寿一条街上毗邻了近一甲子的李叶两家,开始生疏起来了。
叶老太爷以六十三高龄在帝京西和皇城内上蹿下跳、为了宝贝孙女的婚事豁出老脸到处求助;另一边厢叶云满负责装出不安凄惶的模样拖住关心则乱的叶鸿修和陈家人,暗中则将自己现在的所有财产全权托付给索恩去办理转移——既是作为一道出海的船姿,也是委托这个新晋皇商兼长年漂泊海上的海客代为安置“海外财产未来时”。
同时叶云满收拾打点好了一些她舍不得留在大宁的东西,一边问大丫鬟行云作何打算。行云纠结两天后,选择提前摆脱奴籍、嫁给“古董张”家的少东家。
叶云满明白自己失去隔壁“抚远侯府少夫人”的资格后“古董张”家不一定会看重行云,将自己私房分了四分之一给行云;另外四分之一预备分发给其他丫鬟们。等到她名下的绸缎庄、酒楼和位于之江省台州府边郊的几个田庄与织坊全数转让到索恩名下后,她会再请索恩手下负责京畿采买的人员亲手开张聘请文书给行云。
只要“古董张”东家没闹抽到和钱过不去,是个商人都不会放过勾搭皇商兼洋商第一人的索恩的机会。
财产和仆役去留算是大致安排好了,最后剩下的也是最难的,就是如何处理亲情了。
叶老爷和陈氏那些人不在能令叶云满头疼之列,她和这些人向来亲情淡薄甚至可以说遇见便是乌鸡斗眼。让她难受的是如何向叶老太爷、陈家外祖母和叶鸿修开口提及此事。
两位老人久经世事也知晓她的性格,想来动之以情再哭诉一番可以劝动他们;但相依为命近十年的叶鸿修着实是个让人苦手的钉子。他虽年轻但因身世卑贱而有些经历,但又没那么成熟世故;更不提自他七岁后一直是和叶云满穿一条裤子一样长大,对她的不舍和依赖只怕比叶云满自己预想的还要深。
却说叶云满这厮向来运气好,打瞌睡总能碰上送枕头的——
在她还在为劝说叶鸿修同意放她随索恩出海头疼时,叶鸿修竟然先人一步,主动答应了。
这两樁的变故啊,得先从纪瞿竟请动陈首辅向抚远侯李立康施压说起。
纪瞿能请动陈首辅是任谁都想不到的事情,即便是幕后推手叶云满和索恩他俩也未预料到——毕竟以陈首辅对孙辈的宠爱程度来说,他的考量应该是如何把叶云淑和纪瞿送作堆,而非答应纪瞿的幼稚请求向抚远侯施压。
但细想之后却能发现陈首辅这个举动虽是意料之外,倒也仍是情理之中。
叶云满和叶云淑相比,那真就是一个月宫中的清冷仙石一个凡间河中的鱼目珠子。奈何“仙石”实则满心□□还暂时未有能与她高远目标匹配的算计;再则以陈首辅看这“年岁相当”也不能算优点,纨绔子弟尤其是皇室宗亲的小兔崽子最是开蒙早又喜新厌旧。五年后两人同是二十岁仍可称一声璧人,那十年后二十五呢?二十年后?三十年后呢?
且与其大费力气推一个外孙女当三皇子妃,为何不从陈家嫡系中寻孙女?叶云淑胜在容貌清丽,但陈家女大多长相也不差啊!
陈元振的母亲就是容妃的胞妹、两江总督傅岩的嫡幼女;孙辈再结一次秦晋之好岂不美哉?
前提是索恩没有站到叶云满背后。
朝局里的婚姻无论君臣,都是一种交易、一种利益纽带;每个嫁出去的女儿代表的都不是她自己、而是背后的家族和政治资本。故而向来相敬如冰者众,两情相悦者鲜。
陈家女能代表的只是陈党,叶云淑代表的是半个陈党和叶家及叶家隐隐牵系的小部分没落武将勋贵势力。大宁开国五十年来未闻十年不变之首辅,只有五旬未变的“马伯爷”寿阳伯叶氏。
但是索恩代表的是什么?
是端和帝的信赖与圣宠,能让他以商人之身得正七品功名冠带还可暗中参与部分龙鳞卫调动、请动司礼监为三河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