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兰听了如懿这一番极为刺耳的情意论,只觉得可笑非常:“大白天的在这里说什么情啊爱啊,本宫都要替你羞愧而死了。嬿婉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是永和宫的宫女,娴贵妃胡乱攀扯她春思萌动,这是在指责我这个主子,御下松弛,教养不善了!”
如懿努力张嘴申辩:“华贵妃,本宫没有。”
“有还是没有你自己最清楚不过。”世兰冷笑:“我竟不知这后宫已经是娴贵妃当家,手爪子也敢伸到永和宫来——想来也是,娴贵妃看墙头马上看多了,浑然忘记了白乐天写诗之时乃是出于讽喻之旨,止奔淫也。”
“天这么热,华贵妃仔细上火。”
世兰不耐烦地转身,发现是皇帝,于是调笑:“皇上,您不同大臣们议事批折子,倒在这里听臣妾和娴贵妃说话,真是清闲呀。”
皇帝讪讪:“朕才下了朝,只是去看看七阿哥。”
如懿脸上的笑意如花绽开:“臣妾也正想去看看七阿哥,真是与皇上心有灵犀。”
世兰摇着绿竹做骨的团扇,嗤笑如懿:“娴贵妃,你一个妾室,同皇上哪门子的心有灵犀?”
皇帝夹在中间,既不敢得罪华贵妃,也不想当众斥责娴贵妃,正巧看见一身清丽的嬿婉,忙说:“华贵妃啊,你越发会调理人了,连身边的丫头都这样脱俗。”嬿婉不提防皇帝夸她,只低着头躲在华贵妃身后不敢出声。
如懿还记着她辜负凌云彻的情分,多嘴道:“皇上夸你,你上前来让皇上看看。”
嬿婉不情不愿地走上前去,闷头跪下,磕了两个响头,扯着嗓子说:“奴婢见过皇上。”
偏巧今日跟着皇帝的是进忠,因他痴心妄想,彩芝狠狠折辱过他,此刻看皇上对嬿婉有两分兴趣,进忠不免心思浮动。
想着趁着今日,让华贵妃与嬿婉反目成仇。待皇上冷落了嬿婉,华贵妃又不愿意庇护她,那不是手到擒来么?
眼见娴贵妃也有分化两人的心思,于是顺水推舟:“恕奴才不敬,说句不知轻重的话,这位姑娘看着倒和娴贵妃娘娘有几分像。”
皇帝遂起了心思,问她:“你多大?在永和宫几年了?”
彩芝笑着上前答道:“回皇上的话,这丫头是娴妃搬去翊坤宫那年到我们宫里的。”
如懿笑意清浅:“是啊,本宫还记得那时嬿婉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现今也十八九岁了,正是好年纪啊。”
“十八九岁……如懿啊,朕记得你十八岁的时候,一袭青衫,袅娜婉约。”弘历的眼睛里泛起多情的柔波:“瞧她站在凌霄花下的样子,多么像你。”
如懿看他动念,赶忙阻拦道:“十九岁已经不小,该放出宫了。不如,皇上为嬿婉指个好婚事吧,像侍卫就很好。”
“娴贵妃,嬿婉的婚事倒也不劳烦你操心。”世兰嫌弃道:“御前侍卫倒也罢了,只是嬿婉是跟着臣妾过惯了好日子的,可不能嫁到穷家小户吃苦。”
“是极,是极。”皇帝神思斜荡:“嬿婉这样好的样貌,也只有紫禁城才养得住啊。”
见皇帝已动色心,如懿咬碎银牙,而世兰冷冷道:“紫禁城里美人多,年老色衰的女人也多。皇上别见了年轻漂亮的女子就心动,见一个爱一个的,也多关心关心老人才好。”
“贵妃说得极对,朕的确冷落你们了。只是这丫头和娴贵妃有三分相似,朕如何忍心她做这些粗累活?”弘历点头赞许,又眼巴巴地问:“不知贵妃愿不愿意赏脸,将她送到养心殿来伺候?”
世兰正为皇帝把自己说成老人而生气,憋不住阴阳怪气道:“皇上说话真不中听,您都发话了,臣妾哪里敢不从呢?只是不知皇上打算给嬿婉什么位份?一句无名无分的伺候,就把臣妾的宫女打发了吗?”
如懿知道嬿婉成为嫔妃一事已成定局,心里异常酸涩,嘴上不依不饶:“寻常宫女晋位,都是从官女子做起,嬿婉既是汉军旗包衣,又是罪臣之女,做个官女子已经是抬举了。”
见皇帝沉思,像是有些赞同如懿说的话,世兰免不了争两句:“皇上,您若是想将嬿婉没名没份地养在养心殿,臣妾可是不依的——在臣妾宫里学过规矩的丫头,难道还配不上个贵人之位么?”
“贵人之位也太高了些。”如懿缓缓道:“连婉贵人刚进宫的时候,也只是个答应。”
皇帝思忖一番,终于开口道:“既然如此,就也封为答应。这是华贵妃宫里出来的人,便由华贵妃安排宫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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