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气炸了:“她不敬我也就罢了,现在连你祖母也忤逆,这样的女子,要她何用”
“母亲,休了我妻子,您来照顾儿吗?”秦君屹少见的打断裴氏的话,被冷汗湿透的脸上勾起一抹自嘲。
从他与家人重聚到现在,母亲可是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裴氏愣了下,又强声道:“我来就我来!”
“可是儿子的伤好不了了,您能照顾儿一辈子?”
秦君屹忍受眼前的阵阵发黑,再不顾忌家人担忧,道出了自身受刑内容和御医诊断。
“怎么会……”
众人闻言心神剧震,难以置信。
丧魂钉之刑,秦家人早有耳闻,因其残酷和不可逆性,堪称为极刑。
受刑者如同瘫痪,倒塌不起,只要稍微动弹,便会剧痛难忍,犹受酷刑。
难以想象,他忍受了多大的痛苦。
“快快快,扶屹哥儿躺好。”老夫人再顾不得刚才的争执,眼中老泪纵横。
秦君献湿了眼眶,秦若岚泣不成声。四房父子眼睛通红,母女默默流泪。
裴氏也愣住了,脑海中闪现昨日为了让小儿子背,差点逼得大儿子走路的一幕。
秦君屹自小到大,在裴氏这受的严惩数不胜数,身体几乎就没有痊愈过,裴氏对他的虚弱养伤和忍痛行动早已见怪不怪。
谁能想到他经受的是令人一时受刑,一世受苦的极刑呢?
饶裴氏再冷心冷情,也酸涩难当,再说不出一句指责的话。
苏云宛扶着秦君屹躺下,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闷得难受。
老夫人擦掉泪水,紧握秦君屹的手强颜安慰:“待到了幽州,咱们再广寻天下名医,肯定能治好的。”
秦君屹点了点头,宽慰了祖母几句,随后看向苏云宛。
心中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
一旁的秦君献叫上堂弟秦君宇,两人一起送消暑茶,顺便将所有锅碗送回去。
老夫人也没再提送给三儿子的话,只是心中窝火的她,狠狠瞪了眼裴氏,都怪她火上浇油,才破坏了她的谋算。
钟威将秦家的争执看在眼底,心中的不满烟消云散,也希望秦君屹早日好起来。
收到降暑茶后,他喝了一碗,其余让下属分了。
茶水入口不久,身体里的暑气便消散大半。差役们这才理解,为什么区区一口喝的,会引发秦家内部矛盾。
这哪是寻常的降暑茶啊,简直是消暑利器!
在周遭的夸赞声中,伍少寒咽下茶水,强行压抑心中的悲苦,不让身体流露半分。
队伍又要启程,老夫人拦住想上车的大夫人,强硬道:“裴氏,你步行一段路,换林氏乘坐。”
裴氏没想到会引火烧身,立即扭头看向大儿子,希望他能开口帮腔。
然而身心受到煎熬的秦君屹见老夫人没再追究,早已支撑不住,头一歪晕睡过去。
苏云宛望向远方,对于老夫人的“越俎代庖”,她置若罔闻,沉浸在自己思绪中。
若是矛盾无法调和,那她便不跟秦家一起走了。
老夫人说完后,立即看向苏云宛,见她没说下她脸色的话,这才松了口气。
可再看她没像以往那般悉心照料大孙子,心里咯噔一跳,她不会是听闻了大孙子重伤不治,心生嫌弃了吧?
林氏战战兢兢地坐在婆母身边,就怕自己也成了出气筒。
她暗暗打量苏云宛,没想到她连老太君都敢对上,又一次刷新了对她的认识,也更加坚定了让女儿与她交好的心。
裴氏靠小儿子搀扶着走在路上,她这时才想到,一旦休了苏云宛,驴车必然没她乘坐的份,难怪婆母没应和她。
可她昨天走了一路,脚底早已起泡磨烂,没多远就酸痛难忍。
好不容易轮到她乘坐,可感觉没过多久,又要轮换下地。
裴氏只好又朝秦君屹投去求助的目光。
此时的秦君屹已经被颠簸震得疼醒,注意力全在背对着他的苏云宛身上。
他察觉到母亲的视线,却只能假装未知。
一来他不想违抗祖母,二来他也想让母亲看在利益的份上,不要再为难他妻子。
至于感情,她连自己这亲生儿子都吝啬施舍,更别提对他妻子了。
曾经对母爱的渴望,早在过去几年驰骋沙场,见惯生死后,就已经熄灭了。
如今母亲妹妹与四房母女俩轮流乘坐驴车,也算公平公正,他说不出反对的话。
裴氏无奈,实在走不动时,就靠秦君献背着走。
炎炎烈日往西行去,流放众人紧赶慢赶,待到夜幕降临,依然没能赶到下一个驿站,只能在荒野的一块空地扎营露宿。
“你们负责生火做饭,我再去找些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