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锁声在昏暗静谧的环境中消弭。
詹延坐回沙发，落地灯打开，青白灯色给他轮廓染上几分冷硬。
他从袋子里抖出开到一半的跌打药，慢吞吞给自己擦拭。
祁岁再破窗而入时，撞见的便是詹延僵硬，且来不及隐藏的动作。
他身影落寞，像受伤的小狗独自舔舐伤口。
两道目光在黑暗中相触，彼此都没有说话，但好像什么都言尽。
祁岁抱着药箱，在他跟前站定。
詹延白T来不及掀下，背部淤痕在冷白光照映下很是明显。
他手里拿着瓶云南白药喷雾，看样子是努力去够伤口的位置。
祁岁把药箱放下，伸手，示意得很明显。
詹延握着药瓶，看着她，迟迟没有动作。
她唇角勾起，素手往前两寸，催促：“我帮你呀。”
“我怕你借机泄恨。”
“……”
祁岁往他淤痕处狠狠一摁，詹延倒吸一口凉气，看向她时的眼睛都红了。
“打架都不怕，还怕我？”祁岁夺过药瓶，吭哧吭哧整饬起来，“痛你才长记性。”
詹延腰窝处有两道陈年伤疤，年岁淡化它们的模样，却不能抹灭它们的存在。
若伤疤落在小麦肤色上，或许会与性感、狂野搭边，但他肤色白，肌理也不如成年人结实，伤疤落下就像有瑕疵的珍贵白玉。
是一种缺憾。
祁岁将它们归结为是詹延小时顽劣的战绩，今晚的行径更是记吃不记打。
她替他涂完伤口，开始盘问：“你今晚跟谁打架？”
詹延眼帘微掀，口吻轻淡。
“想听？”
“废话。”
“转账100。”
祁岁：“……”
讲冷笑话的技术向来是可以。
一打岔，她也明白他是不打算说的意思。
詹延不语，修长指节捏住衣摆，正要沿身盖下，祁岁斜他一眼，阻止：“再等等，不然药水会沾衣服上。”
她把边几上的药收好，忍不住啰嗦：“方瑜让你打架你就去？这么重情重义？等学校知道，詹爷爷知道，我妈知道，你就等着吃瘪吧！”
詹延薄唇轻启：“你怎么知道我是重情重义？”
答案已经很明显。
前天祁岁被调戏，他最终还是替她去教训张广鹏。
但他话锋突转：“不能是我喜欢她？”
声音有些轻，但很巧妙地断开另一个方向的明显答案。
像车道拐弯，明知再往前能到路的尽头，却偏要绕回分叉路口继续盘转。
费尽心思的多此一举。
祁岁果真顺他的话思考，很快给出答案：“不可能。”
“我还不了解你啊，真喜欢方瑜你肯定早就出手，不会等到现在。”
“……谁说喜欢一个人就得让她知道。”他垂目，眸间似有深潭。
祁岁认为他在狡辩，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难道不是？”
少年眼睑下垂，盯着地板某处没说话。
越喜欢才越珍重，越重要才越不敢说。
三言两语就谈喜欢，那真是廉价至极，不值一提。
两人鸡同鸭讲，却又仿佛说到点上。
祁岁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失落情绪。他背对她，身体在颗粒沙发上呈平直弧度，像只战损大猫。
她赶紧取下发绳将他后衣摆绑成一个团。
以为他真的暗恋方瑜，又补充：“方瑜的成绩应该是能进一高的。你加把劲，高中又可以跟她同校，你们就有机会在一起了呀。”
詹延更加郁闷，突然握住她的手臂，不耐但认真的口吻：“我不喜欢她。”
祁岁瞪大清凌凌的眸。
詹延已经放开她的手，阻断她开口：“你说得对，我现在动力很足，感觉能一口气刷十套卷，你回去吧，我要发愤图强。”
他深吸一口气，却似自暴自弃——再任她说下去，怕要心梗。
夜空似银色的帷幕，繁星闪烁，催眠着不知疲倦的表演者。
没听到回应，詹延去捕捉少女的身影。
祁岁打着哈欠已经走到小阳台，嗓音倦浓：“别打扰你的脑子，睡一觉再发愤也不迟。”
“晚安。”关窗前，她冲他微微一笑，蓝粉裙摆随风飘动，生动而有活力。
……
室内恢复沉寂。
詹延手往身后一捞，指间攥住黑发圈，他怔然看着，落下一道几不可闻的声音。
“蠢。”
-
祁岁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迷糊间被叫醒吃早餐，仿佛听见陈缃娴在她耳边念叨着什么。昨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