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 客栈屋外
虽然早就知道琼华会走,但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孩子们还是会哭。
翠儿像之前我和满穗离开时那样,哭得不算大声,红儿一边说教着妹妹,眼里也满是泪花。
满穗倒是没哭,只是神情低落,一直牵着我的手。
我心里竟也有些难受。
这种感情在之前我是从未有过的。就连天启大爆炸那一次,我失去了我的父亲,我也没有这种感受。
我……逐渐适应不了生离死别。
这群小娃子改变了我。不,更多的是满穗的功劳。
昔日的情,杀人的悔。这个女孩改变了我太多。
马车来了。
孩子们纷纷跑上前去,把礼物送给琼华。
琼华一一接着,将满穗送的围巾戴上,把两姐妹的佩花别好。那还带着泪痕的脸上又出现了笑。
我拉着满穗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鸢她们目送着琼华一家,直到她们消失在路的尽头……
鸢似乎想起了什么:我和满穗不见了。
她立即先跑进客栈,在前台,她看见了我为她留的字条:
“我们今天便出发,打算南下扬州。若有缘,我们还能再会。怕红儿、翠儿伤心过度,出此下策。”
鸢明白了,我和满穗坐着另一辆马车走了。匆匆地来,悄悄地去。
这是我的主意。当然,满穗也是赞同的。
理由,字条上已经说了。我不想让红儿她们一天经历两次离别,这对她们来说太难以接受了。
或许,这无言的离别,可以让她们不至于太过伤心。
辰时 驿站
我和满穗在马车里仍是并排坐着,一路无言。
毕竟,满穗终究是孩子。经历的再多,面对离别时的情感还是难以抑制。
我没有搭话,任凭她靠在我的肩膀。
下车时,我才发现,我的袖子上湿了一片——她哭了,只不过很小声,甚至可能是无声。
我牵着满穗的手下车。
我们离扬州还远,只是到了中转驿站。我要考虑下一步的对策。
从解州到扬州,走水路最好,速度不算慢,价位也可以接受;乘马车,时间上最短,不过马车太过颠簸,属下策……
我们最终还是打算乘船,顺着运河,可一路直达扬州附近。
在附近几番询问,知道的渡口的大体位置。还得再收拾一下,从这儿到扬州,走水路也得十数天,得提前备好干粮和水,在路上也可以补充,但总要铺好后路。
之前和舌头一起,行李少时便一人一个包袱装,行李多时便雇驮马。现在舌头走了,行李问题只能我自己解决,我总不能让满穗帮我背着个大包袱。
我在摊边逛着,手里牵好满穗的手。
我不善饮酒,这大容量的酒壶倒有了用。
水和粮不是问题,我手上还有琼华父亲给的银两,这里粮价也没有因为陕地的饥荒而猛涨。
重要的是空间,我需要一个更方便、更大的储存工具。
我逛遍市集,在一个布坊前停下了脚步。
坊前的铺子上挂着许多成品,这些通常是样品,吸引路人来看的。
我正是被那包吸引过来的。
我问了下坊家,他说这是海外来的洋货,叫双肩包。容量大,背着还不费力。想要往里面塞东西,便把上面的扣子解开。
方便、耐用。
询问完价格,便把它买下了。又折返回去,把行李、这几日的粮和水尽数塞进去,竟还留有些许空间,目测大约可以再放一把匕首。
我背好包,腰上别好水壶和腰包。我的刀便没地方放了,只好别在另一边。
我带着满穗向渡口的方向走去。
巳时 渡口
“小伙子是要到哪去?”撑船的老汉看着我向他走来,先开了口。
“扬州。”
“那地可不近啊。”
“东西都备好了,放心。”
“唉,好好。上来吧。”
我带着满穗上了船,船夫将船一点,它便离岸漂去了。
午时 船上
“客官从哪来的?”船夫撑着船,开始向我问话。
“解州。”
“这小女娃是……”
“妹妹。”
“……”
可能是我一向不善言辞,船夫可能误认为我不太想和他聊天,便自顾自地唱起了号子。
不算好听,但也不能称之为噪音。
满穗仍是依偎在我身旁。毕竟,就算是这专门用来接客的篷船,船内的空间还是不算宽裕。
她倚着我,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