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奔波,沈如春许早便睡下了。
夜半时分,她突然惊醒,爬起来去吃茶时,听得楼下有声响,细听之下,竟是刀刃相击声。
她小心翼翼推开窗,月色下,只见刀子闪着寒光,七八人缠斗在一起。
沈如春登时清醒。她轻轻拴好窗,又跑去门处确认一番。
她想起来时瞧见的那几匹连钱马,难不成是那些贵家郎君行事太过招摇,招致贼人惦记。
要不要去唤人来帮忙?沈如春犹豫片刻,蹑手蹑脚出门,刚要去喊人,忽见一名红袍郎君倚在廊柱上,手上皆是血。
虽然只瞧得个侧脸,但她还是认出他来了。
沈如春脚下一顿,悄无声息地转身,往回走。
那人却灵敏地捕捉到了周遭动静,他回头,嘴角微扬,唤道:“沈三娘子。”
沈如春置若罔闻,脚下走得更急,就在她快要入屋时,身后的人动作迅猛,如鹰般扑了上来。
他揪住她的后衣领,带着几分戏谑与玩弄:“沈三娘子好大的忘性。”
沈如春恨得牙痒痒,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萧建元将她推入屋中,将门合上。
沈如春作害怕状,惊慌问:“你,你是何人?”
萧建元的手指松开她的衣领,却抓上了她的后脖颈。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用力往下捏,白皙的肌肤微微下陷,沈如春冷嘶一声。
“沈三娘子真不记得我了?”他话里隐着笑,可手下动作却极具威胁意味。
沈如春想,怎么没教楼下那群人一刀子将他捅死。
“我,”她顿了顿,道,“你先松手,让我转身瞧一眼。”
萧建元哼笑一声,将她放开。
沈如春作势要跑,他手疾眼快,扯住她的腰带,将人拽到眼前。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面色有些惨白,乍一看,像一个病弱的温润郎君。
此刻,确实也如此。前来暗杀的人武功了的,他身上的伤口淌着血,失血让他越发昏胀,拽着沈如春腰带的手不自觉发颤。
沈如春注意到他手的细微抖动,晓得他这时已是不支。若此时挣脱开——
萧建元却像是洞察了她心思般,冷冷道:“你若赶跑,我就喊人来。”
沈如春破口骂道:“你有病吧!”他自己要死便死,还拉着她做垫背干甚么。
萧建元十分厚脸皮,只是道:“你帮帮我。”
沈如春:“……”
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萧建元下意识将沈如春向前推。沈如春猝不及防往前头扑,她忍不住骂了声娘。
她以为自己多少会挨上结实一刀,却不料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陈惊山一手将她护住,一手持刀望向萧建元。
未待他二人剑拔弩张对上,楼下那群刺客已经寻了上楼。他们不由分说便拔刀砍向屋内三人。
陈惊山将沈如春推至安全处,挥刀去应。他左手使刀还不太灵巧,完全是凭昔日右手刀法积下的经验和本能的直觉。
渐渐,他落了下风。
萧建元躲在暗处,揣摩着他左手使刀的动作,若有所思。在望州时,盯在小院中的暗卫曾回禀过消息,说李辟处置过一个侍卫。原来那被李辟处置过的侍卫,就是他。
沈如春在一旁见陈惊山处处掣肘,焦急起来。
“你去帮忙啊!”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冷眼旁观的萧建元推了出去。
齐王殿下只得亲自狼狈应战。
所幸,未过多时,萧建元安插在附近的暗卫得了消息及时赶到,他们才将那伙刺客拿下。
那些人皆是死侍,见不可逃,皆吞药毙命。
萧建元的暗卫在一旁收拾残局,萧建元坐在沈如春房中的榻上,伸出胳膊,让旁人替他包扎。
他一条腿踏在承足小凳上,一手撑在膝上,方才狼狈模样褪去,又恢复了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姿态。
目光在沈如春和陈惊山二人身上逡巡片刻,他露出玩味的笑意。
这沈小娘子好生厉害,不单单砍了李辟一截小指,逃了出来,还给他带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若是李二知道如今她同这小郎君在一处,会是何种表情。
一定很有意思。
真有意思,萧建元一想到能看见李二吃瘪的模样,就觉得十分愉快。
他眉毛一扬,转过话头,破天荒地说道:“多谢二位。”
沈如春瞳孔微震,她看着他,道:“你会同李辟说吗?”
“说甚么?”萧建元反问。
他又道:“我不会同他说的。为了广平。圣人马上便会下旨,将广平许给李二。”
沈如春揪着的心缓缓落地,这是不是意味着昔日挥之不去的阴影终于要散去了。
李辟娶了公主后,绝不可能为了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