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领命离去,房中只剩下邹横守护着,聆听仁王低沉的哭声。
这时,房门边传来一阵抽泣。邹横走出几步,见小殿下蜷缩在门口,手里握着竹蜻蜓,低声哭泣,不禁又是一叹。原来,伤心的不止仁王,还有失去母后的殿下。
邹横上前,抬起小殿下的头,看着他泪流满面,红肿的双眼,欲言又止,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将他拥入怀抱,给予他一丝温暖的依靠。
被邹横拥在怀中的小殿下,抓住邹横的衣角,哭声由低吟变为号啕,哀痛至极。邹横只能不断轻抚他的背部,以示安抚。
片刻后,小年端来一碗草药汤,见仁王仍紧抱着王妃,而邹横则怀抱着小殿下,便示意邹横放下药碗。时光流逝,小殿下的号啕转为啜泣,嗓子嘶哑,最终在邹横怀中渐渐平静。
仁王依旧拥着王妃,无声地流泪,似乎心已枯竭。
邹横端起药碗,呼唤仁王,却无人回应,无奈之下,他只能继续守护。为了防止仁王过于悲痛出事,他点燃了油灯,让其柔光替代烛火,带来宁静之力。
邹横期待着油灯的光芒能在这时发挥一些作用,稍稍减轻仁王的悲痛。
邹横手掌轻触油灯,注入法力,这是他第八次注入。在柔和而宁神的灯光下,房间格外安静,人与昨晚无异。
邹横侧目望向门外,天色渐明,一夜将过。再看仁王,仍拥着王妃,整夜未曾挪动,双眼未阖,满是哀伤。
邹横估摸着仁王内心痛苦至极,根本无法入睡,整夜都维持着这个姿态。而小殿下在邹横怀中睡了一夜,睡得并不安稳,身体几度颤抖,幸亏油灯有安神之效,才没让他从噩梦中惊醒。
邹横对怀中的小殿下深感同情,小小年纪承受太多苦难,胆怯的性格暗示了过去的艰辛。如今失去母亲,将给他留下无法抹去的伤痕。
时间悄然流逝,天色更明。油灯中的法力耗尽,邹横收起油灯,起身走到仁王身边,轻声道:“殿下,天已亮,该进食了,此时你不能倒下!”
闻言,仁王有了反应,缓缓偏过头,凝视着邹横。片刻后,他嘴唇微动,嗓音沙哑地低语:“天亮了,她,真的离开了我。”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很小,不仔细听难以听清。不光声音,他的容貌也大变,一夜之间,下巴长出了胡须,几乎覆盖了半张脸,整个人显得极度憔悴。
一夜的哀哭,滴水未进,极致的悲痛使他的声音变得如此,连邹横也为之沉默。
邹横欲再劝慰,却一时语塞,只能注视着仁王。仁王的目光渐渐落到邹横怀中熟睡的小殿下身上,眼中多了些许生气。
随后,他又看向王妃静默而冰冷的身体,眼神中的生气转为熊熊怒火。他挣扎着坐起,口中似对邹横低语,又似自言自语:“是的,天亮了,本王该振作。王妃离我而去,但本王不能让她白白死去,陈国公府,本王要为王妃讨回公道!” 仁王踉跄起身,步履艰难,好不容易稳住身形,随即转向邹横,恳切言道:“有劳法师,代为照料禹儿与王妃,本王誓要为王妃讨个公道!”
话音甫落,仁王疾步迈向门外,面容骤显狰狞。行进间,起初的踉跄渐稳,步履愈急,似有万钧之势。
邹横见状,心中早已无阻拦之意,此刻更无出言劝止,只匆匆唤来张小年,命他紧随仁王,确保其安全,其余事务皆可放手,任由仁王自行裁断。
无论作为夫君还是父亲,此刻的仁王势必要走此一遭。纵然长远筹谋更为稳妥,但胸中郁结之气需以激烈方式释放。若仁王此刻尚能忍耐,慢慢图谋,那他的心性将何等可怕。
仁王离府,邹横则照料小殿下,唤醒他,喂食少许,又施以手段令其安睡。随后,邹横着手安排王妃的后事,人已逝,该筹备之事不可迟延。
虽世间并无轮回之说,但人去世后的丧事仍需周全,既为送逝者最后一程,也为消除死者怨念,防止化为邪祟。
府中之人今日不得外出,故能准备之物有限,只能就现有之物先行筹备。仆人们在做事时,个个神情异常,颓唐沮丧,满面哀伤,甚至有人边工作边拭泪。
他们并非为王妃哀痛,实则为自身悲戚。王妃之死,仁王昨日之态已让他们深知王妃与仁王情深意重。王妃死因虽与他们无关,但细究之下,管家难逃其咎,他们亦恐受牵连。
邹横洞悉仆人之心境,未予安慰,仅领着他们逐一完成筹备,其间刘老者出手相助,不久便将所需之物备齐。
待一切准备妥当,邹横与刘老者相对而坐,洗净的刘老者对邹横开口道:“仁王殿下今日应已入王宫了吧?”
“嗯。”邹横闻言,微微颔首。
“他欲为王妃讨个公道,此事恐不易,多半无功而返。毕竟对方是陈国公府,若仁王数载归国,已有自立之基,或许能讨得公道,但如今,他还欠些火候。”刘老者边说边摇头,似在心中叹惋。
他内心实感不适,为求生存委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