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婳,你容我想想。”萧槿安一向清明的脑子,此刻无比混乱。
虽然,他对父皇没有多少感情,德正帝不是慈父,他也不是孝子。
但是,作为一国之君,把娘送到别的男人手里,给自己找个便宜爹的事情,他,实在是做不出来。
“想吧,等你想明白了,太后娘娘的命,大概保不住了。到时候,不管她愿不愿意,都只能以太后的身份与先皇合葬了。
唉,她真是个可怜人,活着的时候想方设法拒绝与她不喜欢的男人同床共枕,死后却逃离不了与他同穴安眠的命运。
年轻的时候,为了保住父亲的官位和家人的性命,只能委屈自己。好容易有了逃脱牢笼的机会,顾及儿子的体面和尊严,她还得委屈自己。”
云锦婳的叹息一声比一声长,一声比一声重。
仿佛是一记重锤,一下一下敲在了萧槿安的心上。
母后,好像从来没有为自己而活过。
“萧槿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更何况,你是皇上,说出口的话就是圣旨,不能随意反悔。你答应过要给关伯伯赐婚的,他看中了谁,你都会想方设法成全的。”
云锦婳想起了萧槿安曾经许下的承诺。
萧槿安又是无奈又是无语。
谁知道对南陵皇室极为不满的关神医,心心相念惦记着他娘呢?
“按照你说的办,明日就宣布母后不治身亡的消息。先想个办法瞒天过海,至于母后的归宿,等她醒过来之后由她自己决定。”萧槿安听取了云锦婳一半的意见。
他对母后的过去并不了解,也不清楚她现在的想法。
太后的尊荣,真的抵不过多年的相思之情吗?
“好,我去跟关伯伯商量。”云锦婳满口应承下来。
关伯伯如果此时谈条件,别说是萧槿安,就是她都不会答应把庄静太后送到医仙谷了。
爱,可以撒娇撒痴,可以死缠烂打,唯独不可以怕没有回报就不肯付出。
那样的感情,过去浅薄,只是自私的占有欲,与爱无关。
“我倒是有办法能平安把她送出宫去,且能掩人耳目。等玉莲醒过来,去留随意。我关山月虽然乖僻孤冷,但是还不至于趁人之危。想强行把她留在身边,二十年前我就能做到。只是,不屑为之,二十年后,我也不愿违拗了她的心意。”
关山月看着依然没有醒过来的殷玉莲,心中方寸大乱。
如果能用他孑然一身换取她平安无恙,他,愿意。
萧槿安面若平常,眼底却染上了些许的湿意。
原来最好的相遇不是在路上,而是在心上。最好的陪伴不是朝夕相处,而是远隔山海,依旧心意相牵。
“关伯伯,你有什么法子,快说出来听听。”云锦婳催促着。
庄静太后不在了,萧槿安他就没有软肋了。
任谁,都无法威胁他了。
“有一种药物服下之后人气息全无,状似亡故。只要棺材留有气孔,七日内我有办法救她还阳。”关山月神色黯然。
他的假死药到底派上用场了,却让她承受了这样的痛苦。
这皇宫,有什么好?
做了太后,还不能万事顺遂。
“现在就服下那药物吧,母亲伤势严重,不能延误了医治的时间。”萧槿安对关山月的医术十分信服。
云锦婳眨了眨眼睛,他,说的是母亲而不是母后。
也就是说,即便他不赞成庄静太后与关伯伯的亲事,但是也不会阻止他们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不错,不错。
萧槿安既不像先皇那样冷酷无情,又不像李太傅那般迂腐。
这皇上,值得她忠心辅保。
一刻钟之后,慈宁宫传出了宣平帝令人心慌的呼叫:“太医!太医!”
几名太医急急忙忙进入慈宁宫,有人给庄静太后喂了参片,有人取出了银针,有人去探她的脉息。
何太医神色一凛,无力地跪了下去,哆哆嗦嗦地说道:“皇上,太后她薨了!”
宣平帝跌落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从眼角一滴一滴地滑落。
殿内的人齐齐跪伏于地,哭声四起。
“皇上,您多保重!”云锦婳声音沉痛。
“着礼部和内务府处理太后身后事宜。”萧槿安靠在椅子上,单手遮眉。
颤抖的声音遮不住浓浓的悲伤。
“皇上心情低落,有劳诸位太医了,请回吧!”云锦婳客客气气把太医们打发了出去。
“还请皇上节哀顺变,保重龙体!”太医们不敢多言,立时退了出去。
萧槿安的眼泪越来越汹涌,压抑的哭声如同困兽悲鸣,
殿外的人闻之无不伤心落泪。
云锦婳瞪圆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