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含璋,“袁大姑娘所说的二十两,即便是京中百姓,也未必能有。”
“这也太荒谬了。”
若是袁含璋所言贵女们还能接受,那唐翘这番话,便是颠覆了她们的认知。
“一两银子能够做什么?一年五人的口粮,只怕是一天一顿米饭也不能够有,更莫说吃肉与果蔬了。”
“灾年里,能活已然不易,何曾在乎所吃的是什么?树皮树根,蚂蚁,皆是可食之物。米饭?未免奢侈。”
此言一出,所有人便都沉默起来。
袁含璋没料到自己千辛万苦背下来的东西,竟叫唐翘三言两语便将话头抢了过去。
不过她却并未失落,反质问道:“长公主殿下果真爱民如子,可既然殿下自知百姓所用几何,为何还如此行径,岂非与言论相悖?”
袁含璋知晓唐翘买药草是为了谁,可有些话和道理,旁人能说,可身为皇后长女的唐翘和秦国公府的谢婉柔都不能说。
越为自己辩解,则嫌疑越重。
她算准了唐翘即便有理,也必定要吃这一个哑巴亏。
关键时刻,一道男声传来。
“长公主殿下所说之一两花销之数,乃是前朝末年,四国战乱弥漫之期百姓们生存所依。”
烟雨朦胧中,霍辙自廊前缓步而来。
近前来时,玄色狐裘上沾染的些许细密水珠依稀可见。
“国之不稳,民何所依?国后病重,若不能治愈,引得天下人心惶惶、戎狄伺机进犯之际,岂止万两足以平息。”
袁含璋手指微微紧了紧,脸上重新挂上了笑意,微微朝他屈身。
“是含璋一知半解了,多谢霍世子解惑。”
霍辙垂眸看她,“万事万物,皆不拘于表面。坊间传闻,亦不可信。无论对事或对人,若无全然地把握知晓其中缘由,冒然开口,或贬或夸,本就都是不合时宜。”
这话是对袁含璋说,更是对在场所有女子言。
都不是蠢人,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明白,也能懂得。
谈嫣然看了看昭华长公主,黯然垂眸。
与此同时,紫宸大殿上,亦有相同的事情在上演。
只是作为朝臣,他们可不仅仅是说两句话便完了。
许多言官已写了奏折上来,明里暗里都是要永丰帝斥责昭华长公主任性所为,以慰天下百姓的。
永丰帝打发走一批言官后,看着一大堆的奏折,陷入了沉思。
“常礼。”
常礼迅速抱着拂尘过来。
“可有查出,是谁在背后指使?”
“陛下,是北狄的人。”说着,常礼也觉糊涂,“可奴婢愚钝,长公主殿下在湖州杭州时,一向都是隐秘行事。之前曾有人妄图暗地里曝出此事,已然被奴婢压下去了。可北狄之人,自西北而来,如何会知晓东边的事情?”
唐褚“啪”的一声合上一本奏折,眸光冷冽若寒冰,“北狄,野心太大。”
“陛下。”门口有内侍缓步入门来禀报,“太后娘娘来了。”
唐褚连忙搁下手中的活计,上前去迎接。
袁太后自之前袁二爷的事情后大病了一场,一直不曾出来走动,今日还是头一遭。
唐褚亲自去搀扶她入内殿,到了软榻旁,“外头还下着雨,母后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袁太后身子还未大好,由帝王搀着,缓缓坐下去。
嗓音也透露着些病态之感,“原本你的紫宸殿,我是不该这样冒冒然来的。只是近来耳边嘈杂不断,又涉及皇后,恐她不好出面,我这才过来。”
这便是有话要说,永丰帝坐到另一侧,恭敬听着。
“昭华那孩子,虽说你对她有亏欠,总想着要弥补。可到底还是个孩子,身份又如此贵重,若太过纵容,恐生先帝朝宁宜公主之祸啊。”
“宁宜受宠,先帝宠爱万分,纵容得她半点不知礼数,更视万民如无物。婚前便仗着公主的名义大肆敛财,婚后又做出许多不德之事。皇室女子的名声,皆败于此。”
“皇帝,难道还要放纵,再养出一个宁宜来吗?”太后沉声。
永丰帝垂首,“儿子不敢。”
见状,袁太后叹息之余又暗暗摇头,“你是个慈父,你既舍不得,那便由我这个老婆子,替你教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