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玦调查得不错,付母当年的确生了对龙凤胎。
只可惜哥哥付疏先天不足体弱多病,补药吃了很多年都不见好,天气稍微变化就容易染病,很多时候不得不卧床修养,付父付母没少因为他的身体发愁。
而原主则完全相反,她身体康健性子也与寻常女子不同,不爱胭脂女红,反而喜欢跟在付父后面学习拳脚功夫,也对话本里那些探案的故事手札格外感兴趣。
由于兄妹二人长得十分相像,原主便会在哥哥身体不方便时女扮男装,代替他去私塾上课。而“付苏”本身就是养在深闺里的女子,一连几天不出门也没人怀疑,兄妹二人就这么一直到了十几岁。
常言道“书中自有黄金屋”,接受了先贤思想的洗礼之后,原主内心再也不甘拘于厅堂厨房,朦朦胧胧有了当捕头的梦想。
而这种想法,在哥哥最终没熬过去年冬天,在病痛中与世长辞后达到了顶峰。
她恳请父母,对外宣称是小女儿离世,自己则彻底化为男儿装,用哥哥的身份去京城六扇门应征。
丧子之痛本就令付家夫妇悲恸难当,付父也一直惋惜自己为国为民的志愿无人继承
,再三思量之下,他还是不忍心打击女儿的梦想,同意了她的恳求。
于是他并没有大肆操办葬礼宣扬得人尽皆知,而是一家三口不睡不眠守灵三日,然后把儿子的尸骨送回老家符支县,立碑刻文葬入祖坟。现在留在付家的,只是一个假的牌位。
他本以为女儿只是说着玩玩,知道当捕快的辛苦后说不定就会放弃,老老实实回家嫁人。
可他没想到,无论捕快的工作多么辛苦,甚至有时候吓人又恶心,女儿都咬牙坚持了下来,没有半点退缩之意。
付父觉得欣慰,但与此同时,又有几分担忧,要知道在六扇门当捕快可和在县里不一样,稍有不慎就是欺君之罪,要诛九族的。
如果让他知道,女儿今天不仅在入编考核中拔得头筹,还以嫌疑人的身份被锦衣卫带走问话,只怕会吓得心疾都犯了。
好在无论对面是谁,付疏都不会慌乱,而是做出一副悲伤的样子,抿了抿唇道:“我是有一个妹妹,只可惜她命不好,生来就身体虚弱,没熬过去年冬天。”
和手下调查的一模一样,付疏,年十六,符支县人氏,其父为符支县府衙前捕快,如今
在京郊经营一家铁铺,全家人与江南巡抚、魏十安都毫无交集。
邵玦看着眼前这个堪称漂亮的少年,黑眸如深潭一般,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小小少年,来到诏狱这种地方,未免太淡定了些。
尽管他一直低着头锁着肩膀,表面上看起来唯唯诺诺的样子,可邵玦知道,他并没有多害怕。
无他,他见过真正恐惧的样子,太多太多。
很多朝廷里的老油条来到这里,听见四面八方传来的哀嚎和行刑声,都差点尿裤子,不管有罪无罪。
难不成这个叫付疏的小子,真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面对他如探测一般极具穿透力的目光,付疏心道这人可真是不好糊弄,面上却仍是平静,看起来带着些小心地问:“这和邵同知说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随便问问。”邵玦淡定回答:“回忆一下今日在贵香楼中的场景,是否见到了可疑的人或事?”
“有。”付疏点点头。
邵玦挑眉,紧接着问:“谁?”
却见付疏直勾勾地看着他,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突吐出一个字:“你。”
看邵玦脸色一沉,她连忙继续道:“大家都是去吃饭的,谁会关注旁人可不可疑?若不是你们追赶疑犯刀和暗器四处乱飞……等等!”
说到这里,付疏脑海中灵光一闪而过,情绪也波动起来:“暗器呢?魏十安射进贵香楼里的那根银针你们检查了没?”
邵玦蹙眉:“什么银针?”
他与魏十安打斗的过程中,不曾见对方使用过任何暗器。
印证了猜想后,付疏更加确定了:“银针有问题,我建议你们去贵香楼的北墙瞧瞧,不要在我这浪费时间。”
她早就觉得那银针有问题,明明是在酒楼外追捕打斗,就算使用武器,也该像邵玦的绣春刀一样,以弧形在屋内回旋,哪可能直勾勾地朝她飞来?
本以为是魏十安手抖,如今看来,对方就是故意的,其目的原本就是她身后的那道墙。
一般人在那么混乱的场景下,不被吓傻就不错了,哪会注意到有没有银针从眼前飞过,就算不小心被误伤,想必也会觉得是自己倒霉,而不是暗器的主人别有用心。
只可惜对方运气不佳,碰到的不是一般人,而是付疏。
邵玦伸手扬了扬,门口
就有两个锦衣卫领命而去,不用猜,一定是去贵香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