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递盒子我早就扔了,我当时就以为是我朋友们恶作剧,就没在意,里头就两个玻璃瓶子,还有一本跟盗版书似的小册子,上面就是一些养花教程,但写得神神叨叨的。我就记得好像是同城快递,一家花店寄出来的,那花店名字我还记得,叫影子流金,因为名字很奇怪,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但这两天我……我去查了一下,整个江城都没有这个店。”
周南再次搓了下脸,因为恐惧声音有点颤抖,“我不是故意的,跟我没有关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寄给我,我……我真的、真的不知道。”
“影子流金。”夏灼默念一句,然后若有所思片刻,大概知道了些什么,抬眸看了他一眼,“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回去吧。”
周南有些迷茫地看着她:“她……她还能醒过来吗?”
“不一定。”
“我俩真的不熟,她这个人特别孤僻,我跟她交往才两周,统共就一起出去过两……不,三次。”
他认真思索片刻,点点头,确认道:“是三次。”
“她最近有什么反常吗?”夏灼问了句。
周南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每天就……那样,对人爱搭不理的,我也懒得哄,就是觉得闲着也是闲着,不然早就分了。”
这个小城穷困偏僻,学生素质也一般,二中的学风并不很正,谈谈恋爱,翻墙出去逛街打台球,偶尔约着打打架,晚上去小树林,一砖头能砸死十几对儿情侣,并不稀奇,有时候他们谈恋爱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所谓的……闲着也是闲着。
周南表情麻木地垂着脑袋,忽然抬了下头,“对了,她……她有一次午睡做梦,大喊了两次,去死,去死。我问她梦见了什么,她没说,就说梦见她姐了,不过我见过她姐,俩人关系挺好的,也可能是随口扯谎吧。”
夏灼倒是没表露什么情绪,只是点点头,“知道了。”
周南没立马走,在书店呆坐了好半天才离开,大概是对学校有心理阴影了。
花莱今天睡到这会儿还没醒,气息十分微弱,尽管早知道她的时候快到了,但衰老的速度还是超出了夏灼的预期。
或许她该悲愤或者痛苦,但她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好像成功了也可以,失败了也没什么。
她总觉得,她已经快要记不起来兄长的样子了。
又或者说,她对未来从来不存有半分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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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夏灼出了趟门。
风吹过旷野,像苍老而荒芜的呢喃。
夏灼沿着小径往前走,每走一步,都能听到那风声更大了些。在她四周环绕盘旋,但并不敢靠近。
她在一座枯井前停了下来,风声终于呜咽着停止了,一道雌雄难辨的苍老之声从风中透过来,随之翻卷而来的还有一团像是雾气一样的东西,它从枯井里涌出来,幻化成模糊的人形,声音就是从那团雾气中发出来的。
“殿下深夜过来,不知何事?”雾气似乎有些惧怕,谨小慎微地问道。
穿着校服的夏灼坐下来,那具稚嫩的身躯带着隐约的压迫感,淡然地落在井沿上,她背对着雾气,望着眼前浓稠的黑暗,半晌没说话。
星星隐没在厚重的云层里,月光也透不过来,只中天一团模糊的红晕,那大概是血月隐藏的位置。
天又阴了。
“我还有机会再见到他吗?”她无声呢喃。
“我真的很想你。”她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只是嘴巴张合了几下,“兄长。”
夏灼来这里多久了呢?久到数不清楚时间了,她看着这里从城镇变成荒野又从荒野变成村落,最后再次回归荒旷,这中间的变换和更迭,如同世事般无常和荒谬。
夏灼没有回答雾气的话,只自言自语了一句,“听说地狱天诞生了一个鬼王。”
雾气幻化的人形慢慢地飘到夏灼的面前去,微微垂头道:“您说那个传说吗?无稽之谈罢了,从古至今,有幸得窥天道的,寥寥无几。”
夏灼笑了笑,那张略显的稚嫩的脸上是超越时间和空间的宁静和淡漠,“我倒希望是真的。”
没有惧怕,没有愤怒,甚至没有意外和错愕,她有的只是平静,如果非要深究,大约只有一丝厌倦。
她大概是真的……活腻了吧。
“我可能……永远也回不去了。”
“我这一生,就像个笑话。”
“我毕生都在追求一件不可能的事。”
“我那时候,竟然那么信誓旦旦跟他打赌。”
……
井伯叹了口气:“殿下,大殿下还在等着您,他很爱您。”
“我们在不周山的时候,他其实过得挺惨的,那时候我们的灵力被封印了,和寻常人没多大分别,他每次出门必下雨,平地也摔跤……每天都很倒霉,跟我在一起的,都没什么好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