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在小树林子里一直等到了天亮,伍哥惦记着老太说的白天有盘查队,便催着几个人赶紧起身趁着天色还早进城去。走出没多远伍哥他们遇到了一支特殊的队伍,领头的是一辆毛驴的板车,后面跟着四五辆手推的板车,由几个背了枪的黄皮跟着。
伍哥看那板车上搭了破烂的席子,一摇一晃的偶尔能透过缝隙看到脏破的布鞋:“应该是城里送出来饿死的尸体。”
看着板车一拐直直的对着伍哥他们就过来了,四个人只得退回小树林避开与运尸队正面碰上,可这队人似乎跟他们过不去一样,也向右一拐上了小树林边的土路。躲了又躲总算是没有碰到,不过伍哥他们才发现,原来离昨晚他们休息的小树林子只隔了一条路,对面就是抛尸的乱葬坑。
等人都走远了丰千儿出来呸了一口:“晦气!”
“我说昨晚咋总是闻到一阵阵的臭味。”朱天文挠挠头:“我还以为是太久没洗澡,我身上的味道。”
“伍哥看啥哩?走吧?”看着那些人消失在视野里,丰千儿招呼道。
伍哥把视线从坟场收了回来,哪里有十几条野狗在抢食尸体,像是恢复了狼一样的本性,凶残的模样让人心寒。
在安康停留了三天,伍哥他们依旧没有找到入川的顺风车,王军长那边也没有消息,也许被救了但肯定没有来安康。三天里四个人把馒头都吃掉了,伍哥看着城里每天来来去去的流民发愁,这就像是一个能吞噬人的泥潭,再不走怕就是走不了了。
“走,沿着进川的铁道走。”穿过火车洞比爬大秦岭靠谱:“不过在这之前要准备水和干粮。”
“先回我们上次路过的那个小村。”伍哥眯着眼睛想起坟场里那些凶残的野狗。
河南的蝗虫没有影响到四川境内,虽然迟来的冷春影响了播种季节,但今年的雨水又比去年和前年要多些,往年的九月里田里的玉米和洋芋、红苕都能收了。但是今年玉米才刚刚开始灌浆,洋芋和红苕也才刚结蛋蛋,油菜是彻底的错过了花季,不过杨家还是种了几亩地,结不出油菜籽但是芸苔菜吃起来也是不错的。
唯一没有误时的大概就只剩下辣椒了,园子里的辣椒花接近尾声洒落一地雪白,可以预见十月里辣椒会大获丰收。国清小朋友已经一岁半了,在大院里平坦的路面上已经能一溜小跑,不过到了田野里却怯怯的拉住阿祖不放手。
阿祖知道他是上次追青蛙摔了跟头,跌破嘴唇留下了心理阴影,所以最近没事就抱他出去溜溜,放在地上走了几步他便不依的拽着老娘的裙子,一边哭着一边拍手喊抱抱。阿祖只得又把他抱起来然后轻声的哼唱着:“西城柳,弄春柔,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几时休,飞絮落花时候一登楼。春将旧,君知否?碧野朱桥当日事,梦一般地,不堪回首,只云树悠悠。”
茂兰提着篮子在一旁掐水兰菜芯儿,听到阿祖唱歌便仰头笑道:“嫂子唱的怪好听的,以前还没听过哩,哪里学的?”
“唱了哄娃儿的。”阿祖脸红了红:“这是以前在学堂里学的,唱得不好瞎哼哼呗。”
“哎呦,我是没听懂少奶奶唱的啥,但是这个调调好听哩。”一旁的浇园子的田二婶笑道:“小少爷也喜欢,你看听得眼都不转。”
阿祖摸摸儿子的新剃的小光头,冒起来的发茬子刺刺的像个小毛栗子,最近她和杨茂德发现晚上哄他睡觉读宋词最好使。估计是阿祖怀他的时候,杨茂德总拿唐诗宋词做胎教的原因,连平日了阿祖只要唱这种古诗词改编的歌曲,国清小朋友便显得分外乖巧。
也因为这个特性,杨老爹近来迷上了教孙子背三字经,当然你不用指望才一岁多的国清小朋友,是会学会背三字经的天才,但能乖乖的被杨老爹抱在怀里,听他絮叨几个小时也不是普通孩子。
“小鸟、大树、青菜、黄瓜、、、。”阿祖见儿子不哭了,便放他下来牵着小手一边走一边指着周围的东西教他,国清的眼睛虽然随着娘亲的手指移动,但是却不愿意开尊口。阿祖也习惯他这个样子了,儿子是个现实主义者,比如要吃奶才会喊娘,要吃米糊糊才会喊二姑,要听读书了才会喊爹。
“小少爷!”长娃子领了一帮娃儿欢蹦乱跳的跑来:“这个给你。”
阿祖见他手里攥着一个细竹管子,上头用桐针刺穿着两只笋牯牛,爪子上的倒刺已经掰掉了,三角形的桐针刺一段穿进竹管里,另外两头扎进笋牯牛的腿里,用手指头一逗笋牯牛便惊慌失措的飞动起来。国清小朋友赏脸的露出感兴趣的笑容,伸手去要并蹦出一个字:“牛。”
“笋牯牛。”阿祖纠正道,前几天茂梅带一群娃去捉了小半篓回来油炸了吃,国清小朋友显然还记得。
“给小哥哥说谢谢。”阿祖擦擦儿子嘴角淌下来的口水,这家伙不会是记得了油炸笋牯牛的味道了吧。
果然见他拿到手便往嘴边凑,阿祖赶紧伸手挡住:“不能吃!这是活的!”
儿子的桃花眼飘来,显然非常不满意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