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大清早,婉仪就被皇帝送来的嬷嬷给从床上劝起来了。
婉仪怔忪着一双眼瞧着给她掀床帘的两个嬷嬷,两个人身量差不多,面容是同样的严肃,眉间都有着一道沟,一看就很精明的面相。
徐嬷嬷知道她才睡醒,怕惊了魂,拢着温笑轻声说:“主子,眼下已经寅时了,您今儿个要进宫问安的。”
婉仪心里面有些埋怨皇帝,她不惜撇下人千里迢迢独自跑上京都为的是什么?第一要紧的是赶着上京送皇考最后一程,再一个就是为了不受拘束,顺带好好儿瞧一瞧大冶的好河山罢了。
她在应天有三个嬷嬷,成日里劝谏,“主子您这样不合适”这话儿她从小听到大。公主金枝玉叶的尊贵出身,自然受的教条规矩也是天底下一等的严苛。她极为受宠,嬷嬷不敢过分拿捏她,只不过成日有人在耳边唠叨也是种折磨。
真不知道皇兄怎么想的,一下给她送了两个管教化的精奇过来,看妈一左一右跟门神似的跟着她寸步不离,婉仪想想就很头痛。
她由人梳洗打扮,上桌用早膳。吴嬷嬷用挑剔的眼光上下看着这位传闻中极为受宠的帝姬,从她执筷拿勺的仪态,吃饭时的动作一直挑剔到用八宝簇珠白玉簪挽住的流云髻,终于满意地收回目光点了点头——这位元庆公主到底儿是人中龙凤,这气度、这教养,没得挑!
慢条斯理喝完一小碗白粥,常徽卫从门外走进来,丝毫不见外地朝凳子上一坐,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八碟小菜,哟了一声:“吃完早膳啦?”
婉仪点点头,递给他一个麻酱烧饼:“你尝尝,京里的特色,应天吃不到。”
常徽卫应了一声,伸手接过了:“我早膳也吃了一个这个,你别说,吃着还真不错。”
吴嬷嬷惊讶的嘴都要掉了——公主可不是小,十八啦!皇帝派她们来就是带了点约束公主和常公子的意思在,没想到在她们眼皮底下就这样亲密,这可不得了!
这不合礼,要劝诫。吴嬷嬷咳了一声,开口劝诫:“公主,您身份尊贵…”
没等她说完,婉仪不耐烦地伸手打断她的话:“行啦,我知道你的意思。我跟徽卫是表兄,皇考在的时候就喜欢我跟他在一块儿玩,说这样儿才有精气神。”
吴嬷嬷被她搬出的成统帝的尊贵分量砸的眼冒金星,先帝都说好,她说不行,那不是藐视圣躬么!这罪她担不起,只好蹲了个身,讪讪地应了声是。
婉仪和常徽卫一块儿往外走,常徽卫嬉皮笑脸地拿她打趣:“你进宫受罪去吧!我今儿个可想好了,待会儿我就去花鸟胡同那里逛逛,据说还能遇到稀罕的蛐蛐儿,那可真是太妙了。”
婉仪也很向往,闷闷不乐地应了:“你看见好的也得给我捎一只,我在应天都没瞧见过斗的厉害的。”
常徽卫满口答应,说一定给她买只常胜将军回来。没想到美好的设想才开了个头,就被无情地打破了。
别院门口候着的是御前二把手邓满,瞧见她和常徽卫一前一后的出来,眉毛都没挑一下,喜笑颜开地迎上来给他们行了个礼:“公主新禧,常公子您好哇。”
常徽卫知道他的身份,笑眯眯地应了:“哟,这不是邓总管么!您这样可太让我受不住了!”
婉仪瞧着他也是很温煦地笑:“邓总管,咱们好久不见,您真是一点没变!快请起吧!”
邓满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十年前的旧事了公主还记得这么清楚,这是何等的荣幸!她是长公主,皇帝一辈儿里最得宠的宝贝,连皇帝也要让她三分的人物,竟然不拿架子,对底下人如此和煦,可见人情世故也是通透的很。
他唉了一声,揣着袖子说:“奴才今儿个是领命而来,万岁发了话,请常公子一道儿进宫呢!”
婉仪和常徽卫都很惊讶,特别是常徽卫,惊讶中又带了点心虚,神情一下子委顿下去,仿佛进宫就要被治罪打板子了。
婉仪瞧他一眼,不落忍地开了口:“怎么的,大哥哥怎么想起传他进宫了呢?”
邓满心想这是万岁要相看的意思啊!够不够格当驸马,哥哥自然要出马。
不过这话不好明说,临行前万岁三番五令的强调:“可不能让这太岁知道。”借他十个胆也不敢透露啊!只好含糊地说了一句:“公主放心,好事、好事!”
行啊,既然是好事,那就走吧!
进了宫,婉仪头一件事就是要去宁寿宫磕头。太上皇梓宫入陵是由皇帝率领后妃及群臣扶棺行奠礼的,她们这些外封的公主藩王来不及、也不够分量去送。可是婉仪舍不得他皇考,皇考去京的时候多精神一人啊,没想到人世无常,就算是真龙天子也逃不了轮回的纲常,说去就去了。
别看她现在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消息才传到应天的时候,她连着哭了好几日,好几回都哭得岔了气。她想不明白,写给皇考和母后的信还没收到回音,怎么就传出这样的噩耗来了?
悲情了十几日,闹的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