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仪坚决贯彻要想给人穿小鞋就要坚持不懈的精神,回了宫只略略坐了一会儿,就吩咐苗福说:“你去乾清宫那里走一趟,问问御前总管,大哥哥可有遛弯儿的习惯?就说我想见他一面,御前总管定不会为难你的。”
苗福连忙领命而去。
想了想,她又唤来了郭鸿永:“你待会儿跟我去坤宁宫一趟。”
郭鸿永闻言当即愣住了,因内心着急,白净的面皮顿时涌起一片潮红。
自从来了启祥宫,他才真正懂得了有个好主子是何等的福分。元庆公主一点也不像传闻中那样的嚣张跋扈,她不仅没有耀武扬威,反而比旁人想不到的还要善良可亲。
他其实刚被带走时还有些惴惴不安,唯恐元庆公主有些不为人知的癖好,那他宁愿自戕也不愿受此折辱。没想到她真的只是出于善良和赏识,所以才出手救了自己。
她允许他读书习字,放心地让他经手库单,甚至让他教苗福识字,这是他以前从未敢奢想过的日子。可惜他是个笨拙的人,不懂如何去回报她的这份莫大的恩泽,只能尽心认真地完成分内之事。
可是主子突然要带他去坤宁宫,难道是想把他送给皇后么?
郭鸿永思及此,忽然感觉心脏被人一把攥住了,让他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这是主子想做的事,既然自己不能报答她,就应该去皇后那里好好办差。
可是为什么……自己这么不情愿呢……自己真的是太不懂事了……
他直直地跪在地上,不禁为自己的自私感到羞愧难当,又有对自己将要离开的害怕和不舍。
婉仪瞧他忽然红了眼眶,有些茫然无措。
这郭鸿永模样性情样样好,唯独有一点不好,就是怎么比自己更像个女儿家呢?
又想起他如今只有十六岁,放在寻常人家还是承欢膝下的懵懂年龄,眼下却遭此横祸。净身进宫肯定对他是巨大的打击,所以会格外谨慎敏感,便格外体谅他了。
“你莫怕,”她拢手从桌上的食盒里抓了一把花生糖递给他,“我带你去只是为了给人小鞋穿。”
她说此话时目光坦荡,口气正常的仿佛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
这么善良的主子要给人…穿小鞋?
郭鸿永呆愣愣地捧手接过了花生糖,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只见婉仪剥开一个橘子慢慢吃着,含糊说道:“你还记得你之前伺候的那个主子么,叫什么…荣婕妤。我当时就很不喜她苛待下人的行为,如今她娘家更是鸡犬升天,竟然敢卖弄到我面前,我定是不会轻轻发落的。可毕竟皇后娘娘才是后宫之主,所以还得先和她通声气才是。想必她虽然爱清净,但是定会允许我出面整治荣婕妤的。毕竟如果此事不能好好解决,失职的还是她。”
她显然心情不错,边吃橘子边很耐心地为他细细解释了一番。
郭鸿永不仅听明白了而且很感动,主子这是要为自己出头啊,“奴才知道了,主子要奴才做些什么?”
“你呢,什么也不用做,”婉仪胸有成竹地说,“一切看我眼色行事就行。”
到了坤宁宫,皇后早早地闻了信,已经站在门槛处等着了。
婉仪哎呦一声,上前轻轻挽住了皇后的胳膊:“嫂子太客气了,何必站在风中等我呢!”
边说着,边携着皇后进了内室。
皇后虽然有些惊讶于她的热情,但是转念一想这位儿想必是日子清闲,所以来找自己聊天解解闷,并没有将她的异常放在心上。
婉仪坐在凳上慢慢喝茶,皇后坐在一旁看着,忽然心中羡慕起她的年轻,十八九的姑娘,褪去稚嫩青涩,正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无论做什么都是风姿绰约的,值得品鉴的。
喝完了热茶,婉仪扭头吩咐郭鸿永呈上一个锦盒,在皇后面前打开了。
只见一方翠绿如意缎面盒子缓缓打开,里面赫然放着一卷画轴。
皇后惊讶地望着婉仪:“公主这是什么意思呀?”
婉仪依旧唇角蕴着浅浅的笑,从锦盒里拿出画轴,缓缓地在皇后面前打开了。
这是一副姜后脱簪图,其笔触细腻饱满,仿佛将这贤而有德的姜后描绘的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道必定出自大家之作。
可是…好端端的送来这么一副赞美女德的画,倒像是另有深意了。
皇后看着画中那面容贤淑的姜后,她出身大家,对琴棋书画自然均有涉猎,静叹画工出神入化的同时,不免想起自己在后宫的不作为,突然感觉像被人打了一耳光似的,有种火辣辣地羞愧。
婉仪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皇后的神情,见她面上羞愧多过于恼怒,便知道皇后总算是个明白人,也不枉她特地送来这一副价值万两的画了。
“嫂子你不知,我手下这个郭鸿永是能识文断字的,多亏当初荣婕妤还是才人的时候,让他在夹道上顶水缸,不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