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有野僧言他是天子命,既有命理加持,又兼野心勃勃,自然恨不得即刻就搞出点名堂出来。
正展望宏图时,泾宁王忽然眼前一黑,原来是被劈头盖脑的一块布蒙住了。
他伸手将这块布拽下来,定睛一看简直气急败坏:“你你你……竟然将穿过的僧袍扔到本王头上!”
谢殊精着上身,只穿了一条亵裤,叉腰站着睨他,那模样简直让泾宁王抓狂,好好的一个男人,作甚么这样亦男亦女的妖,要知道他又不喜断袖!
“你甭打她的心思。”
“为什么?难不成她的命格本王碰不得?”
“因为她是我的。”
泾宁王目瞪口呆,这花和尚居然有一天也会对女人上了心?他也不是没见过元庆公主,模样是长得颇有异域风情,可惜欠缺几分妖艳风骚,不对他的胃口。没想到这和尚光见了一面就这么认真了?
“你这是动了凡心,瞧上我那皇姑了?本王可劝你一句,千万别假戏真做,不值当!别到头来事情没办成,反让本王一道儿被你牵连!她如今进宫可是板上钉钉的事,你可不能扯出无关事端!”
谢殊没理泾宁王,单单撂下一句话就转回内室念经了。说来也颇为讽刺,于烟花之地念清心佛号,想来这泱泱大冶也只有他一人了。
他见识过的美人不在少数,按理说不应被公主一击中心,可他却偏偏如此。比她妖冶的他看过无数,也伤过无数比她更为纯情的少女心。可他从未见过有女子能以无边端庄贵气压住这过分艳丽的容貌,使之不显庸俗,反而更添诱惑。
于谢殊来说,这便如凶悍将领遇上了旗鼓相当的敌军,使他更想去征服,从而享受极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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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途遥远,诸位为先帝一事不辞辛苦,特地跋山涉水前来,实在让朕心怀感念,在此特地敬诸位一杯,以示慰劳。”
皇帝和皇后并肩站在太极殿上遥遥举杯,底下的藩王王爷们都赶紧趴在地毯上又是叩首又是谢恩,奉承的漂亮话说了一箩筐。
但这些都是场面话,这些藩王往实在论,就没几个让人省心的。其中又属泾宁王蹦跶的最欢,恨不得眼下就来个造反的大好时机,他肯定能打头阵。
“皇叔为国殚精竭虑,臣等这些镇守封地的自然也得为皇叔排忧解难。听闻元庆郡主的出身,感怀先帝大义之余,臣实在唏嘘不已。遥想先帝当年对公主何等宠爱,如今落得个郡主封号,唉……皇叔莫怪臣直言,臣觉得实在是有些不妥啊!”
泾宁王举着酒杯洋洋洒洒说了一气儿,中心思想很简单,就是拿捏住婉仪封贵妃的旨意还未下达的时机,让皇帝下不来台阶。
虽说封妃之事大家早已心知肚明,可不过明面上这一章程,到底说不响嘴。他眼下故意拿元庆郡主当初的受宠和如今的降阶相比,就差没大剌剌地说皇帝冷血无情,丝毫不顾先帝意愿,翻脸就不认人。
皇帝只略略牵动了下嘴角,优雅地抿了口杯中佳酿:“承毅的心朕明白,元庆为人聪敏淑慧,自然很受宠爱。朕当日听闻她的身世多舛,心中实在怜惜啊!有心徇私,可到底不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毕竟血脉正统无法粉墨,与其费心费力遮掩,不若名正言顺佩之以位。颠倒了乾坤,总归不妥,承毅你觉得呢?”
还能觉得什么?皇帝老谋深算,旁人走一步他能看十步,心思多的跟藕眼似的。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实则处处给他埋窟窿,好人外人都给他做了,自己还能说什么?白做跳梁小丑惹旁人捂嘴笑么?
泾宁王勉强一拱手,心里有多不服气,面上就有多心悦诚服:“皇叔说的是,是臣思虑不周了。”
这是一场小的风波,不足挂齿。大宴又恢复了歌舞生平的融融气氛,仿佛无人知晓其下汹涌的暗流。
什么是皇权?皇权就是拥有足以蔑视一切的力量。谁不知道泾宁王野心?可皇帝照样用盛大的宴会款待他,这已经体现皇帝坐拥天下的至高无上,泾宁王早就输了一筹。
宴会正行至洽处,忽闻皇帝悠悠说道:“既然你们都挂念着那道遗旨,想必心中都存了好多疑虑吧?不如趁着这宴会,一块儿挑明了也好,蒙着两眼胡乱猜,倒让君臣生分了,总归不妥。邓满,你来念。”
邓满得了令,立马抑扬顿挫地念起了遗旨。遗旨内容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总归没见真章,眼下瞧瞧也能安心。
待邓满念到最后一句,大家都很配合地作出惊讶万分的表情,连声说这样可如何是好。其实封妃的旨意早就拟好了,眼下正搁在皇帝案桌上呢!但是这帮人还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做出一副忧国忧民的大义凛然。
泾宁王虽说早有心理准备,但是没想到皇帝这么果断的挑起了话茬。看来论不要脸的功力,自己比皇叔还差点儿火候啊!
皇帝长叹一声,很惆怅的模样:“朕也没想先帝会有如此打算啊!依爱卿所见,朕该如何是好?”
所以这就是皇帝的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