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他个鬼!婉仪差点控制不住,暗暗在心里把皇帝骂了个半死。
伺候茶水的事听着轻松,实则里面大有门道。
皇帝的排场是天下第一等的,无论去哪儿身后都跟着随从提着各色用具,就连恭桶也少不了。至于茶水,必然是连炉子也要一块拎着的,总不能让皇帝连口热茶都喝不上吧?那这皇帝当着还有什么滋味!
所以呢,伺候茶水的宫女拿着一份的奉禄,操着两份的心。一只眼要盯着炉子,不能让茶水凉了;另一只眼得时刻盯着皇帝,及时为他送上润嗓解渴的香茶。
因为了解伺候茶水背后的辛苦,所以越发觉得皇帝太不是人了。婉仪愤愤的想,旁人当贵妃不是呼风唤雨就是祸国殃民,怎么轮到自己当了贵妃,就从养尊处优的公主一度沦落到伺候茶水的苦逼宫女呢?
况且就按皇帝这狗都嫌的臭脾气来看,她的境况在未来肯定是山河日下,或许没几日她就要和西华门的侍卫一齐站着吃灰了。
啊,真是人生惨淡啊!
她很想说不,顺便抬起脚丫子把软履恶狠狠甩在皇帝脸上。果然好看的东西都是致命的,皇帝的脸就算再倾国倾城,也无法掩饰他脾气是那样令人发指的恶劣,她再也不会欣赏他的美了。
内心想法很牛气,但是实际上,她却是十分狗腿子地唉了声,顾盼生姿地说:“茶在哪儿呢?我这就来给您满上一杯。没有的话还是了吧,我这儿没您爱喝的茶,呵呵。”
其实最后几句才是她想说的,皇帝是个穷讲究,还爱生气,她不能与其抗争,反之还得小心翼翼伺候着,真是想想就觉得憋屈。先前同意他对她每日读书习字的要求就足以丧权辱国,如今再给他做牛做马的伺候着,未免也太没有尊严了吧,自己难道不要面子的么?
没有茶水,她就要理直气壮的拒绝!
重拾些许尊严的婉仪顿时昂首挺胸,胳膊肘子上还搭着给皇帝拿的外衣,其实如果不是她通身的气度撑着场面,此刻在旁人眼里也跟个宫女没什么差别了。
但是生活总是处处充满了惊喜,皇帝没张口,冷脸坐在榻上批折子,她在这里有意延捱,只听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条小缝,冯祥压着嗓子喊了声贵主。
婉仪:“……”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鼓着脸,气呼呼走到门口,又是很怂地压低了嗓子:“怎么?”
冯祥脸上笑成了菊花样,捏着兰花指将一个小茶壶从门缝中递给她:“为您量身定制的冰裂纹茶壶,既美观又轻巧,断不会累手的。”
冯祥觉得自己真是太善解人意了,他要是个女儿身,定是解语花一般的可爱存在呐!
婉仪哑然,只觉倒霉透顶,如果愤怒有实质的话,她此刻头顶已经是烟雾缭绕了。
“冯总管,你得跟我交个底,我总觉得你们这是早就下的套,专门等着我像个傻子似得往里钻,你说对不对?”
冯祥张着嘴,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这都是哪儿跟哪儿的事哇,他拍个马屁怎么就拍到马屁股上了?
公主,不对,应该是柔贵妃要是因为皇帝的严厉管教有了疑心病,这可不太好。
他想说其实这都得怪您,但是没好意思说出口,只好义正严辞的为皇帝开脱:“哪儿的事!爷爷日理万机,怎么有那闲心专门整治您呢?您真是思虑过度了。”
他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觉得她这样的想法很伤人:“奴才多一句嘴,皇帝对您的心,那是日月可鉴,奴才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您真要好好珍惜,不能寒了爷爷的心,奴才害不了您的。”
婉仪心说爱我就各种挑我的刺?那这样的爱实在太过深沉,她真的承受不起,喜欢这样式儿爱的人心理肯定有问题。
她忿忿不平地腹诽,但当对上冯祥那双饱含真情的眼,她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旁的人她不敢保证,但是邓满和冯祥对皇帝的爱,她从来都不会怀疑。
婉仪只好说应该的,你受累了,并且讪讪地接过了茶壶,在冯祥充满鼓励和希冀的眼神之下,磨磨蹭蹭地走到了皇帝身边。
冯祥不敢给她送茶炉,因为知道这位主儿就不是个会伺候人的,别到时候反倒闹的宫里走了水。她只好拎着茶壶委委屈屈地朝旁边一站,倒很有股受尽压迫的味道了。
她不想伺候茶水,她想睡觉!
婉仪没辙了,只能充满感情的盯着皇帝的侧脸,真情实意地希望他能大发慈悲,说快去歇着吧!
可惜皇帝铁了心要教训她,自顾自全神贯注地看着折子,也不提要喝茶的话。她觉得自己这是逃不掉苦熬一宿了,索性认真把皇帝伺候好,还能落个好印象。
她低眉顺眼地把外衣递给皇帝,眼见他穿上之后慢条斯理地朝榻上一坐,这是要开始批折子了。她不敢怠慢,立即很狗腿子地给他沏了杯茶,顺便争取点福利:“我就在您旁边坐着,您有事就吩咐我。”
摸了摸茶壶,温温的带点热度,不至于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