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的飞快,红果儿险些赶不上,哭丧着脸说:“主子您仔细脚下,万不能摔咯。万岁爷也是,怎么能拿人开涮呢,这不是坑人呢嘛。”
婉仪只冷笑,皇太后那头暂且不提,人老了就好做媒,想撮合他俩反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皇帝这事儿办的着实不地道,居然答应和皇太后一块糊弄她。堂堂一介天子满嘴跑骆驼,也不怕折损了天子的威仪。若没有这档子事,她也不用对着养心殿的炕头长吁短叹了。
她俩刚走上万花湖的烟雨长堤不久,远远的就听到有宫婢在大呼小叫:“主子,您可不能靠近湖边,没得摔进水里!”
婉仪不由得的驻足,遥遥望去,秃溜溜的堤柳底下站着一个娇小的身影,身穿烈红牡丹宫装,垂头编发上满缀珠玉,瞧着不过七八岁光景。此时双手叉腰,挥舞着一截秃枝,娇声斥道:“莫啰嗦,我不过想瞧瞧这时令湖里的锦鲤是不是在睡觉,小心吵醒了它!”
她不由得莞尔,有柔煦的湖风翻卷芙蓉广袖,泛出一蓬蓬的涟漪。初冬的日光,婆娑且寒致,琉璃光彩在她脸上萦纡,最后氤氲成一丝淡淡的微笑。
“她是哪位公主?”
红果儿凝目端详片刻,说:“当是娴妃的次女,二公主。因尚未及笄,未曾得封,奴才只知宫里都唤她宝岚公主。”
婉仪点点头,复望那道火红的身影踏着宫女的惊愕呼声蹦跳,显然是极高兴的模样,不自禁也跟着曼笑。只是目光之中有隐隐哀致,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
忽然响起穿云刺耳的尖叫,随行的几个宫女四散开来大声呼救。原来是湖畔泥泞湿滑,宝岚公主只顾赏鱼,一时不慎跌进湖水里。
婉仪顿时变色,不顾红果儿阻拦,提裙疾步跑了过去。那些宫女见了她,有如见了佛祖,哽咽嚎啕着扑上来:“贵主,求您救救我们主子吧……我们这几个奴才都不识水性,眼下已经打发去前苑喊人了,只是公主自幼娇养,从未凫过水,且湖水寒凉,可别冻出个好歹来!”
她们越过这宫人望去,果然宝岚公主此时正在湖中挣扎,如浮萍般起伏。显然她对凫水一窍不通,几番扑腾下,竟逐渐往湖心飘过去了。
婉仪见状即刻动手除去繁重的大袖襕袍,扭头对拼命阻拦她的红果儿和声道:“我于金陵长大,你还不知道我么?救人要紧,其他无关要紧。”
她坚定的推开红果儿的手,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跃进了冰凉刺骨的湖水中,几个猛子扎下去,已然揽过了小小的宝岚公主,抱着她缓缓游到了岸边。
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宫女们皆手忙脚乱地将宝岚公主拉到了岸上,又是压胸又是盖衣,唯独忘却了婉仪还在湖水中。
婉仪也不在意,咬牙撑手跃上岸,瞧了一眼宝岚的安危,见她毫发无伤,便默然走开了。还是红果儿一心向主,见状连忙把她扶到了岸边湖石上坐定。
“主子……您冷不冷?奴才把袄子脱下来给您披着好不好?”
红果儿红着眼眶将她脱下的襕袍包裹住她,用手不住搓揉着为她取暖,触手处皆冷得像冰。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婉仪的身体在明显的颤抖,连忙转身怒声道:“难道只有宝岚公主是主子么?柔贵妃仗义救人,竟连个递巾帕的都没有!”
那些宫女皆不经事,闻言才恍然大悟般迎了过来,磕头道谢:“多谢柔贵主救命之恩,您是菩萨心肠,奴才感激不尽,只是真没有多余的巾栉了……”
婉仪无力地摆摆手,大惊之后的松懈让她疲惫,甚至感觉不到寒冷,只感觉五体四骸都有种彻骨的疼,有如针扎一般。
红果儿正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不期先前照过面的金吾卫沿着长堤赶到。她不由大喜过望,连忙含泪向尹沛安求助:“尹统领,敢问您可有多余巾栉?奴才未带多余衣物,主子眼下正着湿衣,久了会落下病根儿的!”
尹沛安见状,连忙让属下都背过身去,自己则是极快的脱下披风将她裹住,口里告罪:“一切皆为情急之下无奈之举,卑职僭越,望娘娘包涵。”
说完转身沉声命令手下道:“谁有干净巾帕,统统交出来为娘娘解急!”
婉仪只觉周身一暖,抬眼瞧见是他,无力笑着道谢:“多谢你了……”
尹沛安垂眼望着她白若金纸的面庞,竟一丝往日的鲜活全无。他面上不显,只悄不可闻的在护袖下握紧了拳,缓缓退却到一个谨行守礼的距离。
此时终于有大波人赶到了这里,尹沛安因垂首避嫌,只能瞧见缂丝团龙纹绣的袍角在他眼前一旋。即便有再多的情绪起伏,他也只能深深泥首下去,近身回禀道:“微臣远远听闻有宫人呼救,言宝岚公主不慎落水,便立即动身往这里赶赴。不料等赶到的时候,柔贵妃已经将宝岚公主救上来了。”
娴妃闻言立即扑过去搂着宝岚公主,泪流满面地唤岚儿:“怎么这样不听话?千叮咛万嘱咐让你离湖远点儿,怎么竟是掉了进去?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让我怎么活?”
说完娘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