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妃自尽,这可是极其严重的事。你想打选秀开始一路过关斩将,千辛万苦混成了主子,搁宫里好吃好喝的供养着,结果临了要自戕,这得是受了多大的冤屈,多想不开呀。
所以传话的太监才会这样大惊失措,连婉仪都唬了一跳,细一想彤昭仪可不是先前落胎的那位苦主?祥嫔被放回宫是她开的口,可她也没说祥嫔无罪开释呀?怎么才把人放回去,彤昭仪就自尽了呢?这不是用死来表示对她这个做法的不满么?
这么一想,婉仪冷汗都快淌下来了,当下什么也不顾,光着脚就要从皇帝背上跳下来。没想到皇帝的手牢牢地覆在她腿上,无声且有力地拦住了她,这一举动有定海神针般的妙效,让她惶惑不安的内心,忽然镇定了下来。
那太监好一通扯嗓门儿,还顾不上喘口气,生生被皇帝带着警示意味的眼神吓住了步子,再错眼一瞧,好家伙,怪道没人领这通报的差事呢,原来是怕打扰万岁郎情妾意的好时光呀!
这么一想,真是觉得那彤昭仪寻死挑的不是时候,横竖自个儿是完成使命了,于是脚下生生一扭,窜猴儿似的没了踪影。
婉仪再没心思交代“苍生”的来历了,她一向待人和善,莫非欺负到她头顶上,是万万不会挑事儿为难人的。可彤昭仪若因她而死,婉仪觉得自己的罪过那可真的大的去了。
“万岁……”她扯了扯皇帝的领子,哭丧着脸说,“怎么办呢,祥嫔是我做主放回去养伤的,谁知道惹出人命来了。”
皇帝只轻轻托了她一下,沉声说:“回去先穿好鞋,其他的容后再说。”
然后就以这样不急不躁的态度,慢悠悠背着她走回了又日新。
鞋是早早儿的已经备好了,只是婉仪穿鞋袜的时候手都直哆嗦。皇帝出去了一趟,回来负手站在不远处,瞧她这没出息的模样,无喜无怒地说了声:“怕什么?人又不是你害的。”
婉仪心说就算不是我害的,可到底跟我逃不了关系,回头夜里不得找我索命来?这么一想,真是吓得心肝都颤了。
人正打摆子,忽然瞧见邓满走过来,朝她笑了笑,然后喝腰回禀道:“咸福宫递了消息,说彤昭仪已经被救下来了,人无大碍,只是闹着要面见圣上。”
人无大碍,真是天降的好消息!婉仪眼泪珠子都快沁出来了,心道真是佛祖显灵,回头得上安国寺捐上一笔丰厚的香油钱。
只是瞧皇帝脸色,好像人救回来并不是多大的喜事似的。他淡淡说声知道了,于是邓满便安静地退下了。
她站起来,虽然没先前那么慌了,可到底还是有些后怕,说不成:“万岁,既然她想见您,那您就去吧,我也跟着去,我得看看她去。”
皇帝一点头,算是应允了。后来一直没多说什么,只是临上御辇之前瞥了眼她满脸不安,倨傲的丢下句就扬长而去了:“有朕在还怕什么。”
皇帝果然很可靠,得他一句应允,真是比吃了仙丹都管用。婉仪从来没觉得皇帝的身姿有当下这么伟岸过,那得老天垂爱的俊挺眉眼,瞧在人眼里是多么的赏心悦目啊!
到了咸福宫,主位的康妃早得了消息,专程候在门口等皇帝大驾光临,说起彤昭仪也是一脸后怕,说声阿弥陀佛:“辛亏菩萨保佑,臣妾晚间有礼佛的习惯,佛堂朝东的一扇窗正对着彤昭仪荷风馆的中堂。臣妾刚要找佛经,不经意打眼一瞧,怎么荷风馆的中堂门户大开呢?再一瞧,真是唬的臣妾魂都飞了,彤昭仪往那梁上投了白绫,头正要往里钻呢!臣妾一声大喊,彤昭仪像是受了惊吓,好阵子没动,可等臣妾派人去拦,瞧见彤昭仪那脑袋已经套在白绫套子里,舌头都伸出来半截儿了!天爷,这是得亏臣妾去的及时啊,不然彤昭仪此刻就被西天接引了!”
怎么说呢,明明挺严峻的形势,经由康妃这么一说,恐怖里又带了点荒诞。
皇帝一颔首,也未曾多说,提袍跨步往里头走。康妃往日习惯了他这冷清性子,倒也未曾殷勤跟上去。只放缓了步子,那面如银盘的脸蛋儿上写满了和气,对着婉仪笑道:“贵妃娘娘怕是吓坏了吧,您今儿个可真叫大起大落,方刚经了那些倒灶事,眼下又没个消停。”
宫里女人旁的不敢说,传播消息的本领是最高的。宝岚公主因些芝麻小事污蔑柔贵妃这事,饶是娴妃使了大力气意图封锁,照样不过一刻就传的阖宫皆知。不过还没等她们唏嘘几句,就听见皇帝直接把苦主领回了养心殿,这下子不少人心里又不是滋味了。
婉仪摸了摸额角,有些丧气:“说起来也有我的过错,合该今日向彤昭仪解释清楚的,倒耽搁了。罪证尚未确凿,祥嫔嫌疑未消,但受了好些皮肉之苦,我眼瞧不过,才让人给她送回来将养的,没成想出了大纰漏。”
康妃因吃斋念佛久了,凡人也沾三分佛气,那圆溜溜的脸盘子笑起来的时候往往很和善,只是眼下那笑里带了点轻蔑,还有点看不上的意思在。
她说这有什么的:“正经的嫔妃不做,学民间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