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国之母,普天之下唯一配与帝王并肩的女人。这是后宫每一个前赴后继的秀女最顶级的追求,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尊崇。
心气儿不高的,想混日子度事的,还稀图什么进宫?谁不拿眼盯着那上位的宝座,谁愿意一辈子甘当绿叶陪衬,任人家吆五喝六的指派?人活一辈子何其短暂,不过上呼奴唤婢、侈恩席宠的日子,简直算白活。
可惜婉仪没有这样的雄心壮志,问她想不想过皇后瘾……她当然不想!这位主儿今个怕是吃错药了,依这想一出是一出的劲头,怪道伴君如伴虎呢。什么当皇后,甭是打量她这挡箭牌好使,下劲儿把她往死里用吧!
于是果断一擦眼泪,将头摇成个拨浪鼓,以此表明对此等压榨劳工之举的抗议:“其实我压根儿就没想过,还望您不要想岔了,免得好心坏事。”
皇帝虽早有预料,但也没想她会拒绝的如此干净利落,这丫头真生的副铁石心肠,油盐不进雷打不动,倒也算一种另类的坚守本心了。
罢罢罢……他只觉心灰意冷,仿若抱着她的胳膊都不大使得上劲了,又似心有不甘,闷闷发问:“为什么呢?若是你做了皇后,往后在宫里可以说一不二,再没人敢让你不痛快,皆对你俯首听命。这腰杆子粗了,手指着哪儿哪儿就矮下去一片,你就不想要这阖宫独一份儿的威风吗?”
威风?后宫这帮成了精的,心思可比海深。面上是瞧着唯唯诺诺,心下如何那可真是天知道了。皇后为何一直借口身子不好,有意放权?还不是怕霸揽的太过被人挤兑下台。哪有真正的威风可言!像她这等没志气好安逸的,趁早躲远的吧!
婉仪心下雪亮,赶紧同他剖明心迹:“您甭见天儿担心我受人挤兑,其实我这个人比较睚眦必报,谁要是真得罪了我,就算不当皇后,我也能原封不动的讨回来。再者虽然皇后一年俸禄能拿一千两白银,不过贵妃也能有六百两。我还算有点家底,这区区四百两也不足挂齿。”
好嘛,这是财大气粗,皇后的俸禄都看不上眼了。
皇帝嘴角噙着冷笑,说:“看来你是私产颇丰,朕心里记下了,日后若到你表忠心的时候,还望你不要推阻。”
婉仪登时吓得花容失色,古人诚不我欺,私房钱这种私事果真是不能同外人道的。这不过就同皇帝提了一嘴,他转头就惦记上了,这还得了?
连忙补救道:“哪里算的上身家颇丰?不过一点阿堵物,搁您面前都没眼瞧的,您堂堂天子,是学圣人道的,怎可沾染上那起子铜臭味!”
皇帝简直是好气又好笑,曼曼斜她一眼,冷傲道:“瞧你这抠门的样子!你且放一万个心,朕不会贪图你那点体己,只问你,万寿节将至,您打算送朕什么贺礼?”
这句发问堪称致命,婉仪此时无比庆幸她被皇帝抱着,他老人家看不清她脸上的尴尬。虽然前阵子瑞亲王已经提点过她了,可转眼又撂到脑后,哪里还记得准备什么寿礼!
其实眼下已进万寿月,不说嫔妃们个个衣着鲜亮,营造出喜气洋溢的氛围,就连宫女也不再衣青着紫,特许在不逾制的前提下换上合心意的衣裳,就连鬓边也能多簪几朵花啊钗啊,取的是“诸事皆宜,百无禁忌”的好寓意。虽然她成日里马虎惯了,也未曾留意这些变化。但密贵妃如今同她一道管理宫务,理应早早儿就与她通气的。如今却有意绕过她,恐怕也是不想她插手为皇帝庆寿摆筵这等名利双收的好事,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要紧的是现下寿星公眼巴巴问到她脸上了,这可如何是好。
好在她还算有几分急思,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嘴脸,深沉的说:“急什么?不是还没到日子嘛。生辰贺礼讲究惊喜二字,挖空心思备的礼,若是眼下就告诉你,岂不是没了那等猜的趣味儿?”
皇帝猝不及防听了她这一席话,真是听的他老怀甚慰,内心泛出十万分的欢喜来,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熨帖。于是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也有劲儿继续抱着她走路了。
但这份期待是万不能做在脸上的,不然多跌份儿,只能暗戳戳的试探:“哦?想不到你鬼点子倒是不少。罢了,巴巴讨礼确实有失人君的风度。朕就擎等好了,看看你的寿礼,到底是如何别出心裁。”
婉仪听了是有苦难言,这是自个儿挖坑又往里跳啊!眼下是糊弄过去了,可也把皇帝的胃口吊足了,回头得下多大的功夫琢磨备礼!原本一个荷包就能解决的事,结果被她夸下海口,看来不将寿礼整出个花来都对不住皇帝的这份期待的心田。
纵是心里发苦,面上也只得唯唯称是,堪堪维持那点不能说破的心虚。
皇帝被她三言两语糊弄的龙颜大悦,也不愿同她计较那么多,只有意无意的说道:“也别光拿俸禄说事,当皇后的好处多着呢。朕这是看你争气,才提点你,难不成你真打算当一辈子贵妃?”
其实婉仪想劝皇帝不要太自作多情,她原本也没想一条道走到黑,指不定哪日瞅准了机会就拍拍屁股走人了,纵是千般好万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