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快。
魇境中的瑰臻正按部就班解局。
瑰臻的身体和其中剩下的不全魂魄,全部都还在沉睡中,髓芝的一手绝活镵针泻阳还阴,令她的神魂相连,瑰臻在魇境中,也可控制身体的行动。
魇境已经开始渐渐消散。
瑰臻正盘膝坐在石头上,对面是花茧中双目紧闭的霈川。
瑰臻说道:“你刚才要我助你。”
霈川没有任何回应。
瑰臻对着一个不会有反应的霈川,自言自语道:“你是我唯一的爱徒,我当然会助你。”
说着,她抬起双手,将残魂中所剩不多的灵力,缓缓倾注到花茧中,再一寸一寸的汇入霈川的经脉中。
霈川想要冲破境界,最大的阻碍不是修为,不是心境,也不是天劫。
而是李桂早年在他身体里种下的禁制。
那禁制不仅能窥探着他心里的善恶,更能死死地压制着霈川的修为,将他困在原地,永远在牢笼中徘徊,不得精进。
瑰臻喃喃道:“人都不敢说自己一心向善,从无私念,他们凭什么敢这样要求一个魔……你说是吧。”
瑰臻的灵力进入霈川身体后,径直奔向他体内的那处禁制,柔和地瓦解了李桂设下的封印。
霈川的眼睫一颤。
瑰臻知道他能听得见,抿了抿嘴,又说道:“他们困住你,将你踩在脚下,撕烂你的尊严……为师通通还给你。你是我东山坐下唯一的弟子,从此以后,你好好修炼……给我拿下明年门内大比的魁首,你要什么,我给什么。”
魇境化作尘埃,终于消散不见。
瑰臻抬头望向逐渐清明的现实,微微笑了一下,魂体在风中摇晃着,面目逐渐模糊。
魇魔正在做最后的挣扎。
它试图唤醒那些曾经受过他蛊惑的弟子。
它每成功激发出一个人心中的恶念,便会在他们的心底埋下一刻种子,此时,在它的控制下,那些种子全部生根发芽,于是,霓霞仙谷,尤其是桂花洲内,处处呈现出一片诡异的情形。
有些平日里看起来关系很近的弟子,此刻打成一团,出手狠辣,招招致命,嘴上叫骂的也狠毒,不堪入耳,想必杀父之仇也不过如此。
有些弟子平日里看上去道貌岸然,此刻阴险的嘴脸一露,令人无比作呕。
更有男女弟子大庭广众之下便抛去了廉耻。
……
李桂的胡子都在颤抖。
气的。
瑰臻的半魂散去之后,她的肉身有了瞬间的迟钝,随即,她将全身仅剩的灵力,全部灌注至伏魔阵中,盖过了李桂的控制,抢了他的位置,同时引爆。
魇魔避之不及,终于烟消雾散,那阴郁的邪气随着他的魇境一同消散得无影无踪。
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瞬。
但是人心里的恶开了门便难以关回去了。
霓霞仙谷的荒唐仍然在继续。
髓芝叹了口气:“我去请掌门。”
话音刚落,晴空上蓦然聚集了厚重的雷云,以铺天盖地的架势压了下来。裹着霈川的花茧层层剥落,霈川终于睁开了眼睛,一道九天玄雷撕裂天幕,劈在霈川的后心。
霈川上一次遭雷劈,是因为出手掏心过于狠辣,为天道所不容。
所以,那一次,天道不留情,直接让他的元神受到了难以愈合的教训。
这一次,是渡劫的玄雷。
霈川不仅毫发未损,他从刺目的雷电中迈出来时,堂堂正正以一个成年人的样子和身份。
他体内的克制年龄和修为的禁制不见了。
他的境界真正获得了天道的认可,到了元婴的水准。
霈川目光环视周围,见到了一片荒诞之相。
魇魔消散时留下一颗沾着脏污魔气的内丹,滚落在地上无人拾。
霈川一伸手,那魔丹飞到他的手中,霈川手指用力碾碎,溢出来的魔气在他的手心停留了一瞬,继而被他尽数吸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魔的修炼之道本就与人不同。
他们不需要钟灵毓秀,也不需要日月同辉,鲜血,恶念,战争,杀戮……都是他们用以提升修为的养分。
霈川吸收了魇魔的内胆,走过那些正荒诞耍着洋相的人身边,他每走过一个人的身边,那人就迅速的石化,动弹不得,而等霈川缓缓的、彻底的经过他身侧之后,他们复又从石化中苏醒,眼睛里充斥着一片茫然,没了各式各样的欲望、嫉妒、杀念……
他们纷纷互相问发生了什么。
得不到中肯的回答,又全都聚集到各自的师尊身旁。
李桂讶异地盯着霈川的背影。
霈川走向瑰臻身体所在的地方,他站在瑰臻的身后,唤了一声:“师尊。”
瑰臻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