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宋明远走的背影,忽然令段舞的内心生出几分的寂寞。
郝韵却丝毫不体谅他此时此刻一颗忧郁而多愁善感的男人的心,反而落井下石般的讥讽说:“很多的时候多嘴的下属总是令人感到厌烦的,你说呢?”
“你说的自然都是对的。”
郝韵挑眉,“啧啧,为什么我从你的话语中听出了埋怨的口气?”
段舞身子豁然一振,连忙改口:“其,其实,我只是怀疑宋明他究竟能不能……”
郝韵这个时候却舒心的笑了,“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不过我可是一点儿也不怀疑宋明的工作能力哟!他只是太急躁了,对于和年老的人打交道,他还是少了一点儿的耐心。”
“哦。”段舞呆呆的应了一声,这才仿佛想起来什么一般,“那么下面我们应该去找谁问话?”
“也许是安国强的长子吧。难道这不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情?从安国强的家人口中我们了解到,至少已经有两个人暗示凶手就在这个房子里面,而且每一个人都有可能犯案。那么对于我们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他们问话,从中寻找线索和破绽,或者指示什么的。当然这些对于了不起的郝韵来说,从来都不会成为问题!”说这话的时候郝韵依旧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段舞看了觉得异常有趣儿。
安国强的长子安长阳一家住在东厢房院,说是东厢房实际上也和一个独立的小院子差不多了,天井、客厅、卧室、书房,甚至还包括一个带露台的中式二层小楼,那是安长阳女儿的住所。
才走到客厅门口郝韵和段舞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小女孩撒娇的声音,轻声细语断断续续。
“敲门。”郝韵在房屋门前站定,朝身后使了个眼色。
段舞有些茫然的问了句:“我?为什么。”
“这难道不是你一个男人应该展示绅士风度的时候?”郝韵理所应当的朝他挑高了眉头。
段舞认命的长叹了一口气,只得迈着不情不愿的步伐朝前面走了两步,抬手扣响了门扇。“当当当”、“当当当”。
屋门很快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站在门口的是个外表儒雅的中年男人,看样子差不多四十岁上下,相貌常人偏上表情严峻,体态微微发福,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穿黑色西服套装,脚下皮鞋漆黑锃亮。
看到门外的两个人并未露出任何惊讶的神色,反而镇定自若的点了点头,浑似不在意的说了句:“你们应该就是警察吧,我听说了。”
很快一股浓郁难闻的烟草味从房间内部飘了出来,熏得郝韵连连皱眉。
“您好,我们是市局刑侦一中队的,今天是为了令尊安国强的案子而来。”段舞说话的时候已经掏出了口袋中的证件。
安长阳刻板的点了点头,身子微微向一侧让开,“那么,请进。”
从门口望进去可以看到豪华阔气的欧式装修,白色亮漆描金家具,奢华气息扑面而来,以及房间内浑浊的灰色雾蒙蒙。
“还是先放会儿空气再说吧,去那种p值高达一千以上的房间绝对会致癌的。即便是为了破案也没有必要拿生命做赌注。”冷不丁的,郝韵忽然开了口。
一句话说出来,安长阳的脸色顿时难看得直线看齐酱猪肝。
段舞尴尬的几乎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干刑警工作的谁都心知肚明,受挤兑挨冷眼遭讥诮那是家常便饭,即便心里面再火再气也只能忍着。要真是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自然不用客气,但是即便对方是有犯罪动机的犯罪嫌疑人你也不能够肆意妄为,至于说面对普通老百姓,那么自然是要讲究方式方法的了。
可是郝韵显然并不是这么认为的,不但不是简直就是彻头彻尾的蔑视常识,利于职权将自己的蛮横无理行为合法话!
完完全全的就是……还没等段舞想出来一个最恰如其分的形容词,一道尖锐的女声忽而凭空乍起,直接将他的心里话一股脑兜了出去,“是警察有什么了不起吗?不过就是个小警察而已,口气还真不小啊!让你们进我们家门是给你们脸,给脸的时候要学会兜着,别到时候想兜都兜不住了。”
随之从屋内走出来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穿桃红色缎面浴袍的中年女人,四十上下,满头乱蓬蓬的羊毛卷,锥子脸狐狸眼,大黑眼线红嘴唇,瘦骨嶙峋的身材,浴袍领口处露出一根根显眼的排骨。双手有意无意的插在腰间,透出来一股子刁蛮不讲理模样。
段舞的内心瞬间打了个突突,多年的职业生涯经验告诉他,世间所有人中最不好打交道的就是这种生物,简直可以称之为人间悲喜剧。
然后他很快便意识到,这些被誉为人之常情的道理在郝韵面前似乎是统统说不通的。
只见郝韵冷冷的没着急说话,先是以以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的将那女人打量了一番,仿佛菜市场打量下架处理菜一般,而后才不慌不忙撇了撇嘴,话却并不是冲着那女人说的:“段警官,请问‘蔑视’一词应该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