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言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不是地方变了,是她变了。
身上的衣服被换成了女子样式,用的是樱草梅花纹提花绸,许是考虑到北地寒冷,还披了件朱红缠枝花缂丝褙子。让她欣慰的是,衣裳是红色的,看到这颜色,就像是江家陪在她身边,令她心安。
随后月言摸了摸头发,盘成了髻子,还簪着与钗钿混杂的花鸟步摇。这一身行头都是当下中原流行的,月言做的便是这种生意,自然是知晓的。不过穿在身上她只觉得:
真重啊。这中原女子打扮当真行动不便。
月言也不着急出去,先观察了周围。
嗯,还是安平。可不是薛府了。悄悄从透光的窗纸看向外面——又是正名司的玄兽卫,看样子是围了一圈。
这方彦允是如何知晓自己的女子身份的?在知晓后,他的反应实在是让月言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月言随地坐了下来,而这桌子是个梳妆台,面前是个铜镜,这才看清自己的模样。
修眉敛黛,眼似水杏,口含樱桃,眉心一点红梅花钿,朱红衣裳和赤金钗钿称得月言更加肤若凝脂。
盈盈玉貌,楚楚梅妆。
月言一时有些愣住了,她有种认不出自己的感觉。看到这样的自己,她突然有些气急败坏,用手将口脂粗鲁地擦掉,弄花了脸。
她想起了已故的父亲。她最后一次做女孩子的模样,是在父亲面前撒娇卖俏的。月言想长风了,已经许久未见。
突然想到了通灵香,月言伸手摸去,才意识到换了衣裳,通灵香自然不在身边。
正在这时房门被推开了,月言的心也随之一咯噔。
“哟,月言小姐醒了呢。”
是晚词。她笑眯眯地看着月言,拿了些精致吃食。
“月言小姐怎的将奴家画好的口脂弄花了!这梅妆可是奴家的得意之作,连侯爷都夸了呢!”
听了这话,月言有些生气,淡淡道,“叫方彦允来。”
晚词惊道:“呀!这侯爷大名叫不得,可是大不敬!”
月言心里嗤笑,架都打了,还怕他不成。
“寻我何事?”晚词见方彦允进来,欠了欠身便退下了。
月言还是照规矩尽了臣子的礼数,可神色倒没有敬意,不过走个场面。这女子装束的月言行着男子礼,是有些滑稽的。
方彦允见此景象,不禁笑出了声,随后便坐在一旁的桌边,颇为微妙地看着月言。
月言对这目光不太舒服。她不怕方彦允的审视,但这看着她女子模样的眼神,让她有些坐立难安。
“侯爷方才没打够?月言奉陪。”她觉得自己要改变当下的情形,她不想在这样的气氛下度过一分一秒。
“这么多年,可算是发现了点不太一样的。”方彦允收了目光,颇为满意地抿了口茶。
长风是个厉害的,这些年连正名司也没能在长风的守护下查出江家什么,真可谓固若金汤。不过月言自以为从小作为男子成长的痕迹是难以被抹去的,因此刚开始方彦允亦是没看出她的女子身份,也就是觉得她样貌有些清秀罢了。
如此,方彦允是如何知晓她的女子身份的。月言纳闷。
不过,这缘由已经不重要了。当下之急,便是能守住多少是多少。
“皇上要查正名司。”月言先开了口。
她是商人,自是知道交易的原则:我给你想要的,你给我想要的。
方彦允听了这话也没有意外,挑了下眉道:“所以呢?”
“月言不再管正名司的琐事,亦不会向皇上多言。也请侯爷莫要再管江家。你做你的广望侯,我做我的江家家主,彼此相安无事,可好?”
方彦允冷笑了一声,“江小姐还是小看了我对景州江家的好奇心。”
“那侯爷休怪月言倾江家一族之力与你作对了。”
月言当然知道单单凭自己和江家对方彦允的势力是掀不起风浪的,江家说到底也就是个做生意的。
不过月言的背后可是有贞嘉皇帝的。
皇帝看方彦允不顺眼,自己动手不好看,自是要借谁的手泄一泄方彦允的势头。因此,若是月言想动手了,皇帝必将作为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关键时候推江家一把的。被推到风口浪尖的江家亦是危险的,可大不了就是事成之后交了军队,继续做自己的生意便是了,可方彦允就难看多了。
所以月言在赌,赌方彦允不想有这样难看的收场。
方彦允冷笑了一声,接着喝茶了。而月言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喝,等他回复。
“景州江家,龙凤双子。如此一来,江长风,是你哥哥?”方彦允没有回复月言的话。
月言听到长风的名字,心头一紧,抓紧了衣服,“是又如何。”
“是个有意思的人。”
月言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