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铭朝,新嫁妇归宁省亲是出阁嫁人后第六日,图个六六大吉的彩头。 明傅瑾嫁入候府后一直悠闲度日,除去前几日和方嬷嬷学宫规礼仪外,便是宅在戚老处学岐黄之术。 若不是大管家提起这桩事,他怕是也要忘记。 明傅瑾静静望向走远的身影,唇边弯起一丝轻笑,摇着头嘀咕,“侯爷真是不经逗。罢了,明天去把一些东西拿回来也好。” 今日在宫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两人都深感精疲力倦。用完膳后早早上了床榻,夜色渐深,冬雪与寒风睡去。 第二日一早,晨鸡未三鸣,威远侯府已是人声喧嚣。 大管家手里拿礼单,在一箱一箱核对上门礼,一边还不忘嘱咐下人,“都做仔细了,可别出差错。那边的封箱再擦一遍,红封写大些。” 昨夜,明傅瑾从礼单上划掉了不少贵重物器,虽然这些珍宝放在候府也留不久,但侯爷特意交代要夫人拿主意,那总有道理。 大管家查完礼单,颇为满意地点头,总共凑出足十二箱。 不枉他大半夜交代人去书铺买典籍,古人云——书中自有黄金屋。 这满当当六大箱“黄金屋”,也衬得上候府文武双全的气派,不失体面。 后正房里屋,卫云远嗓子灼痛发涩,额头也烫得厉害,睁眼的时候连房梁都在打转。 “咳咳。”她掩着被角低咳一声,却不想吵醒了另一边的人。 呼吸间,一只温热的手覆在额头,带来片刻凉意,困顿间有人在喊她,“侯爷,你在发热。” “别吵。”卫云远抽出手拍开对方,艰难地翻了身,“让我再睡一会,别和戚老说。” 明傅瑾借着朦胧天色,坐起来看向蜷缩在被子里的人,颦眉听她宛如脆弱的狸猫般呢喃,“冷。” 他坐了一会,起身穿衣向外走去。 门外等候传唤的碧竹打了个哈欠,一脸惊讶地瞪大双眼看到明傅瑾走出来。平时都是侯爷出来叫人的。 明傅瑾抬眸过了一眼天色,随意道,“你去请戚老大夫过来给侯爷看病。” 碧竹脸色一变,“侯爷又病了?”前几天才病过,昨日回来看着面色也是好的,怎么突然间就病了,“奴婢这就去请戚老大夫。” 明傅瑾交代完后转身进了屋内,将烛台的蜡烛都点上,光亮四周。 床榻上的人缩在被子里,冷汗浸湿枕巾,长发乱成一团,像极了昨日那只落汤猫。 “噗嗤,”明傅瑾忍不住笑出声来,一双眼里满是狡黠,“侯爷昨日挺威风,如今怎么虚成这样。” 卫云远打起了寒颤,忍过断骨处锥心的疼,苍白脸上扯出一抹笑,“落井下石的人,最无耻。” 被暗讽的明傅瑾难得心情好,倒了一杯冷茶端过去,“妾身无耻地倒了茶水,侯爷是喝,还是不喝。” “喝。”卫云远费力地坐起来,半靠在床头,伸手接过那杯茶一口而尽,嗓间舒服不少,脑子也清醒了些,“什么时辰了?” “卯正时。”明傅瑾接回茶盏,随后递过去一块干净的锦帕,“擦擦汗,等会戚老大夫过来给侯爷把脉。” 卫云远拿住手帕一顿,沙哑的声音中带有不可思议,“你喊戚老做什么?” “给侯爷看病。”明傅瑾低头看了她一眼,理所应当道,“若是侯爷病出个好歹来,又该是妾身的不是了。” 卫云远:你在阴阳什么? 戚老大夫在卫云远出声反驳的瞬间,一脚踏进房门,人未见而声先至,“老夫听闻你小子又病了。真是个不省心的。” “戚老,我这次事出有因。”卫云远本来张牙舞爪的气焰立马收敛,躲在被子里像只受惊的猫,“小病,不碍事。” “哼。”戚老大夫冷眉冷眼不满地放下药箱,“手拿出来,老夫摸脉象便知。” 明傅瑾默默站在一边,憋着笑看那位不配合的病人不情不愿露出手腕,间隙还不忘瞪他一眼。 “那有劳戚老大夫照顾侯爷。”他无视幽怨的目光,“妾身待会还得归宁省亲,就不陪侯爷诊病了。” 戚老大夫拧着眉把脉,态度和气,“不劳烦,夫人事要紧。” 摊床上的卫云远张着嘴作口型:你无耻! 无耻的明傅瑾施然一笑,自顾走到梳妆台,任由碧竹给他上妆。 前厅,大管家忙碌一个时辰才把所有事宜完整过一遍,听闻卫云远病了,立马往后院去,结果碰上了明傅瑾。 “夫人。”大管家连忙行礼,“老奴听说侯爷病了?可有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