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景郅料想怀瑾大约要去文均房里坐坐,恐她不自在,自己索性去哥哥房里待会儿。
推门进去,景柯正披着外衣坐在床前研究一本棋谱,左手捧着书,右手拈着一枚棋子正在忖度。窗户敞开着,凉爽的晚风柔柔地将他绸缎般的黑发“梳”到脑后,灯芯“噼剥”响着,室内一片静谧。
听见响动,景郅转过轮椅去瞧,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笑了:“小郅。日日都是白天过来,今天怎么夜里过来了?”
景郅笑笑,没答。“白天看书还不够吗?夜里多费眼睛。”说着从哥哥手中抽走了棋谱,翻看了几页,不甚明白,便合起来放下。
“闲着也是闲着,有书看总是好的。”景郅拿了书,自己推着轮椅到书架旁,将棋谱归类放了回去。
景柯房里没有放屏风,而是用高高两座书架把卧室和外间隔开,既有诗意,又方便景柯随时取书来看。景郅一边同哥哥讲话,一边帮着把他看过的书放到上面,又将上面未翻过的书移到下面,方便哥哥取放。
随手翻了几本,发现书挺杂的,有野史人物传记,各地游记,诗词,琴谱棋谱,闺阁言情话本,甚至还翻出一本春宫图,瞄了两眼忙塞了回去:“怀瑾真是胡闹,怎么这种书也搜罗来,哥哥还没出阁呢。”
“有什么关系,我也不是什么花黄少年了,一把年纪。多半是书摊伙计乱塞进去的,她未必一本本检查,大约看着封页有趣,便一股脑打包买回来了。”
“乱说什么。你瞧过了?”
“嗯,瞧过了。”景柯呵呵笑了两声,并不羞怯,坦然承认,“男女之间,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哦。”
景郅端了点心,在躺椅上歇着,悄悄打量哥哥。哥哥伤了腿脚,根骨想必是没什么妨碍的,如今已经三十又三,不晓得在□□上是否暗暗渴望和寂寞。景郅自己尝了荤得了趣,不免暗暗为哥哥的幸福惋惜。
正思忖着,一把梳子砸在了他怀里,“臭小子,又在想什么腌臜事儿。”景柯笑骂道。
景郅笑嘻嘻直起身来,“哥怎么知道我想什么?”
“你眼神不对。”景柯坐在梳妆台前,自镜中撇了他一眼,“过来帮我理理头发,回去歇着吧。”
“好嘞。”
回到自己房中,发现灯亮着,心里一暖。推门进去,果然见怀瑾在床上躺着,听见声音,睡眼惺忪坐起身来,嗓子有点儿哑:“去哥哪儿了?”
“嗯。”景郅褪去外衣,倒了杯茶递给怀瑾,“润润喉咙,别喝太多,省得起夜。”自去取了寝衣换上。
“怎么没在那边儿歇下?又这么早早地回我这儿?”
景郅一躺下,怀瑾朦朦胧胧地便往他怀里钻,扯开他领口,陶醉地嗅了嗅味道,头发蹭得景郅痒痒的。
“看过他了,中了些暑气,哄他喝了点儿药睡下了,我就回来了。”怀瑾迷迷糊糊地回答。
按说怀瑾应该宿在那里陪陪的,但是她在自己怀里,自己又是那么幸福,景郅有意不再去深想,只默默抱紧怀里的人,捻起她一捋头发,在指尖绕来绕去,在她耳畔轻轻低语:“你听见外面狗叫的声音了吗?”
“嗯。”怀瑾觉得耳朵有些痒痒麻麻的,却忍不住伸长脖子,在他唇上蹭来蹭去,感受那好听的声音,轻轻震动着鼓膜。
“以前,尤其是冬天的夜里,我听见狗叫,总是莫名奇妙地不安烦躁。但是现在,我只觉得安稳惬意,觉得这才是生活呢。”
“我也是。”怀瑾仰起头去够他的嘴唇,声音中带着甜蜜的笑意,并不睁开眼睛,黑暗中揽住男人的头,抚摸着他的脸颊,“不想睡觉了。”
景郅温柔而热烈地回吻着她,“忙了一天,还不累吗?”手指却诚实地伸向了衣带。
天气一天天凉了,人们也进入农闲期, 真是游玩嬉戏的好日子。听闻隔壁镇子今日有庙会, 怀瑾便有意领着家中男眷出门透透气。考虑到方便一路走走停停,观赏美景,便没有收拾马车,打算直接骑马过去,岂不美哉。
文均不会骑马,怀瑾有意与他共骑一匹,又不愿冷落了景郅。正思忖着,景郅已经牵了马过来,“我与大哥总乘一匹,你马术好,与哥哥共骑一匹吧,安全点儿,也叫哥哥安心四处瞧瞧看看。”“嗯。”
怀瑾翻身上马,景郅拦腰抱起哥哥,送了上去,稳稳安置在怀瑾身后,“哥哥抓好马鞍。”
路上行人车马许多,小孩子们叽叽喳喳嬉笑着,像群快乐的小鸟。小孩子就是这样,总是路上最为开心雀跃,到了地方大约又要闹着回去了,不然就是吵着要吃要喝要拉要尿的。年轻的夫郎们大多带着面纱或者斗笠,照看着各自的孩子,“阿莹,不要再唱了,阿爹头都疼了。”
怀瑾不禁想起从前父母带着自己和弟弟去看戏,一路上两人欢快地唱个不停,爸爸终于被他们吵得受不住,一人头上给来了一下,可算安静了,弟弟眼里汪着眼泪,还垫着脚给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