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完东宫内的忧患,就该解决以前答应过的问题了。这件事铃铛想想就心虚,后来干脆开了库房,准备提着两瓶好酒去找顾剑。
一年前她答应帮顾剑思考有关于明月的事情,没过多久就被万佛寺的事给耽搁了。那种地方一天是一天的命,一年过去了,现在也不知道明月姑娘怎么样。
说实话,她现在真的不是很敢去见顾剑。
此时正是酒肆热闹的时分,米罗一见她,就笑着迎了上来:“这么久不来找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铃铛扑到她怀里,娇声跟她赔罪:“在家备嫁呢嘛……公婆不准我出门。别生气,我带了两坛西洲王宫的御酒,等会叫上明月姐姐一起喝一杯。”
米罗伸手去捏她的脸,笑着逗她:“还吃不吃灌汤羊肉大包子?”
“吃!吃吃吃!”铃铛的眼睛立刻亮了,“我还要烤馕!肉串!酥油茶!糍粑!还有油塔子和奶酪!”
在场的几个人都忍不住笑,米罗又捏捏她的脸,起身要去招呼后厨。
铃铛就伸手拉住了她:“米罗姐姐,我跟你一起去,我有事问你。”
“哟,有什么悄悄话,这么神神秘秘的?”米罗笑着打趣她。
铃铛只是笑。
米罗以为顾剑会说点什么,但是顾剑只是张了张嘴,没敢接话。
这小祖宗,避免她开口的最好方法,就是别跟她搭话了。
人家会疼人,骂人可疼了,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怎么消受得了这种福气。
米罗带她离开人群,笑着问她:“怎么了,遇到什么想吃的了?”
“不是吃的。”铃铛收敛了笑容,“米罗,我能相信你吗?”
难得见她这么严肃,米罗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怎么了?”
“我能相信你吗,米罗?”铃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再次重复她的问题。
米罗沉默片刻,说:“能。”
铃铛叹了口气,拿出一个钱袋子,递给米罗,米罗打开一看,里面沉甸甸的全是金叶子。
都是李承鄞给的,让她出门有钱买吃的。
“我夫君,他不听人说话。”铃铛的声音低落了下来,“所以我想让你帮我,避开顾剑和裴照,帮我置办一点产业,将来要逃走的时候,我也好有地方住。”
米罗吃了一惊,说道:“他上次过来,我看他很喜欢你啊?”
一般的人家,哪有未婚妻当众大哭,做相公的还追出来哄人的?
铃铛想了想,幽幽地问道:“米罗,你觉得我很笨吗?下厨做个饭都会有性命危险吗?”
米罗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整个人就是一愣:“怎么可能。”
“他会这样想。”铃铛的眼神越过她,看向东宫,“他想用尽一切办法,把世界上能威胁到我的东西全部清除出去……包括切肉的刀、灶台的火和锅里的热油。这些在他眼中都是不安全的,都是他作为一个男人,该去帮夫人挡下来的……”
米罗听得有些喘不上气。
铃铛还在说:“他不管你是鸟是鱼,他只想给最柔软的垫子,最精致却不一定合胃口的饲料,还有最金贵的笼子。他不管我过得舒不舒心,在他心里安全就够了。”
“你就没想过好好和他讲?”这话一出口,米罗就词穷了。
铃铛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夫君不听我说话”。
她沉默了好一会,说:“他是把你当宠物养。”
“我真的想跑。”铃铛的眼眶慢慢红了,“他再喜欢我又能怎么样?为你好为你好为你好,什么都是为你好!假如他觉得毒药对我好,是不是得逼我服毒?他觉得这个时候怀孩子对我好,是不是哪怕用强也得让我怀孩子?要是我意外怀了孩子,他觉得这个时候不适合生,是不是得给我一碗落胎药?要是他觉得我病重又治不好,他是不是要给我灌一碗药,让我直接被毒死!”
米罗张了张嘴,半天才低声说:“这……不太可能吧?”
“我不知道!”铃铛的眼泪流了下来,“我不知道这些事情有多大可能发生,但是一旦发生,我连跑都跑不掉,我的家在西域,这里是上京,要走好几个月才能出关去的上京!”
她抓住米罗的手,“呜呜”地哭了起来:“米罗,米罗你帮帮我,你帮帮我!顾剑和裴照都是他的朋友,他俩我一个都不敢相信!我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在一片‘为我好’里,他根本不懂怎么对人好!”
米罗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别哭,别哭,我答应你……”
铃铛擦干眼泪,低声说:“我要想办法和他谈谈,谈得拢,我们就继续过;谈不拢,等我的事忙完,我就找机会走——人家花了那么大代价救我的命,我还有恩情没报呢,做人不能丧良心。”
米罗叹气,又把钱袋子推回去:“用不了这么钱,等我办好了,再找你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