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是报恩又舍不得文书暖回来了被人欺负去。
如今看着,长安也不过是名字好听而已,不是个好地方。
她拿了玉牌就能回北边楚府,出了长安这座京都城,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可是她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白芷替文书暖擦拭了身体,燕如替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后给她画了出嫁前的妆容。文书暖最爱娇俏的妆容,正如她闺阁时,嬉闹张扬。
仍凭燕如手有多巧都绘不上当初的那笑容明媚。她家姑娘生前欲得两心相悦而不得,死后,她希望可以用年少那娇俏灵动的模样去走那段黄泉路。
但愿忘川水也能照映她美好容颜。
她又将她幼时的银链子取出,缠绕在她的手腕上。她听自己母亲说,这是她家姑娘生来带来之物,燕云寺的老住持说这是前世她的命定之人给她的承诺。生带来,死带去,世间也就她能拥有。
燕如不明白年少相依相靠过的两个人竟然会到了如此相看两厌的地步。
春末夏初,花开人未归。
时下正是鸢萝花开的季节。
安和去文家报丧回来。
推开门,夜里湿湿凉凉的风迎面扑来,神志好像回到了现实。皎洁的月光流泻如水,霜华笼罩这座僻静的院子。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秋千坏了。他还没有将秋千修好。
文书暖喜欢坐在秋千上,荡啊荡,惬意而安好。她听周围的人说起近来京都的趣事,谈谈各地美食和游玩佳地。她最让人羡慕的好处就是外人看来再不看好的生活,她依旧可以过得很美好。
他急急忙忙拆下快断了的秋千,泪砸在手背上,喉咙中干渴泛苦。安和觉得今夜的月光尤其凉,透进了心,彻入了骨。
今日入宫,她让大家留在梧桐居,一个人随王爷去参加了宫宴。现在细细想来,她仿佛了提前预知了这一切,此去危,何必早早就准备。
从这一天以后,安和只是一个低眉顺眼侍候人、见人躬身颔首的内侍。无人再会在乎他的喜与不喜,开心与否。见过日光的蝉,再也不愿意回到阴暗潮湿的地底下。
安和守了七个七日,没有一夜的梦里出现过她。
七七过,直到第五十天,他知道她是真的走了,不再留恋这诺大的王府,不再留恋这世间了。
在她入殓之前,死后三日,宫中来人了,南宫睿才穿戴完好出屋子,被赫连淇请去看了她一眼。
他不看她的脸。
安和保留了她最后的尊严,不留痕迹地遮去了他的视线。人死了,比枯萎的秋菊还不堪看。
梳成妇人髻的燕如将匣子里的婚书交还给他。燕如心知怨不得眼前的男人,也怨不起,天潢贵胄,不是她一个脱离奴籍没几年的普通妇人可以怨恨责怪得起。
不过,她还是想看看他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她家姑娘拿一双热腾腾的手去捂他的心,最终得此下场。兴许,死对于她也是一种解脱。
她拿命去护过的人竟然......
“我们姑娘终活成了她最不想活成的模样。还好当初这一纸冰冷的婚书,曾经让她欣喜过。”这些年,纸上没有一字灵应。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桃花灼灼,宜家宜室。结琴瑟和鸣之欢,待相敬如宾之礼。谨以白首之约。
真真讽刺。
南宫睿双目依旧冷冰冰,看不出任何什么怜惜活着难过的情绪,仿佛死的人从与之无关。当初这一纸婚书是为赫连漪所写,归还到他手里,也理应如此。
那晚,看她哭着地从新房跑出去,他当时一下子就泄了愤。南宫睿既想要那个位子,又不甘郦北辰求亲成功。
燕如平静地淌泪。
安和垂目候在一旁,看不清眼下的悲欢。
“这是兰妃娘娘为我家姑娘绣的嫁衣,即使不合身了,姑娘她依旧让人改小了,穿了这一身嫁给您。原以为您会高兴,不想您将她弄哭了。”她抹了下脸上的泪。
“我家姑娘虽不是什么清冷高贵的公主天女之类的人物,气性还是有几分,毕竟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她说年少的陪伴都给了自己交代,娘娘的恩情也还了,她就走得干干脆脆。民间画本最喜不亏不欠的结局,如今我家姑娘再也不欠您了。”
南宫睿良久才接过燕如手里的匣子和嫁衣,低头看了一会儿,收了手,走出了梧桐苑。
南宫睿出了梧桐苑,强行咽下了喉咙涌上来的液体,若无其事地回了房间。
第二天清晨,下人进屋的时候,屋内一片狼藉。
下人们见他坐在地上,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缩了缩刚站定的双脚。他抬起头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她碰过的东西,都丢掉,一件不剩。”
见众人都低着头,站在原地,迟迟不敢动手,他才厉声呵斥下人,“还不动手!”
随即又添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