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对他的学业诸多鼓励,令其最终状元及第;而且即便是十五岁知道了侍卫李四其实是太子之后,她也没因为对方的欺骗选择断绝义气,而是热心劝皇后为太子选妃——二十啷当岁,不娶妻,成日在宫中闲逛,可怎么好!
然而,这些是与朋友的相处之道,对于夫妻二字,柳萱的认识不可谓不浅薄。王元宝无妻,家中奴仆又少,因此她大部分的认知是从道听途说中得来。听说有些夫妻相敬如宾,而有些夫妻能对彼此动起刀子,若看成一把尺,这两头中间可差着十万八千里,而她和敖澈又该安到哪条刻度上呢?
要是按现在来看,总是更接近相敬如宾那边,可是,却也不十分靠近。
15.
对自幼被鳏夫养大的闺阁小姐来说,这个问题要让她想破脑袋,可在敖澈这就是另一种考虑。敖澈只着重思虑了一下事前过程,而对柳萱是他妻子这件事,他早已敲定并立即着手执行。
如果仅仅说秋收大典看柳萱下的那几局,他出言赞赏,只是喜欢她的棋艺,如果能切磋几局、交个朋友更不错,但绝不会说到结为夫妇这一层——虽然敖澈知道,如柳萱这般的官家小姐,婚配大都是由皇家或父母包办,那时如果自己开口求娶,皇帝必定满口答应。可他也知道于凡人而言皇权如山,他说句话的事,对柳萱而言大抵是天降横祸了——二人本是异族异类,谁知道会因什么事而互看两生厌?倒不如远远地称赞一句,让她在皇帝面前得脸,日后皇帝想起这一出,指个好人家给她,也不算坏了事。
而皇帝将柳萱嫁来,算是把他之前理过的思绪全搅乱了。
大明宫的信使来那日,敖澈正忙得焦头烂额。呈上来的东西用的和龙宫文书一样的赤红封套,让人看着眼晕,他打开,先是一封皇帝写的信,看见王柳萱三个字,似乎有些印象,但那时已被头风困扰半月有余,头痛欲裂,一时反应不上来主角是谁、说的什么事。主簿卸任后,此类文书不再有人负责详查,敖澈想,左不过是皇帝见他在意,因此特意写封信告诉他王柳萱被指给了谁,于是连底下的庚帖也没打开,甚至没另附纸,直接在信底下回一句“知道了”,也就让人送回大明宫去了。直到宫人们忙着张灯结彩,他才感觉有些不对劲,忙去问荣儿,荣儿正捏着一只灯笼,嘴张成圆的:
“可不是您同意了,娶长安侯府之女为王妃,婚期令皇帝自择……么?”
可惜荣儿只知道一个“长安侯府之女”,敖澈没能顺利把这个名号和王柳萱三字挂到一块。到去接亲那日,他仍然不是很确定花轿里究竟坐的谁,若没有荣儿提醒他凡人女子不可弄湿鞋袜裙摆,他还叉着腰、只伸一边手等新娘下轿。敖澈没抱过姑娘,想到父亲从前高兴时抱着母亲转圈,便有样学样了。谁知这新娘——不知是怕掉还是怕什么,自己攀着他、给他省力,虽然对龙族人而言她轻得像一团裹着嫁衣的棉花。
敖澈突然意识到怀里抱着的无论是谁,都是个被指婚的女子。嫁来龙族,从前是好事,如今是坏事,掉到这姑娘头上可见是欺负她了,怪可怜的。
那时放新娘下地,他听见耳边很轻地抽搭了一声,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先让荣儿带着回房。敖澈是估摸新娘睡下了才去新房,却见她抱着膝盖、埋头抽噎——他从没想过惹个姑娘哭,顿时心生恻隐,觉得不如给匹马、放她回长安去,又恐怕对其名声不利,心里直埋怨皇帝这一步走得叫他进退维谷,也埋怨自己胡乱批阅,才横生这些事端。
虽然理亏,然而记起城中流言,敖澈也不想对她太温和。主动讲话纯是视线对上的缘故;假意刁难婢仆也是一时兴起。可敖澈至今都记得那两句:
“怎样服众呢?”
“或许您也不是真心想罚她?”
这都是他没考虑过的问题。敖澈压根不对服众这件事有所怀疑,也从来没人敢揣测他的决定、还宣之于口。这些都让他心里冒出一个若隐若现的预想——她是王柳萱吗?从她的话里,他听出周密、谨慎,和身处下风仍然蓄势待发的劲头,像极了王柳萱的棋。
她和敖澈的棋风彻底背道而驰,却仍能每局都绝处逢生。
想到这些都是后来坐在外间的事了。那时最难捱的,是敖澈没如此近距离地见过姑娘掉泪。她越擦,他越心里打鼓,干脆伸手抹净,也直接问问她的意愿,想留在龙宫谋职也行,想回家找爹娘也行,就是别再天天挂着泪珠看他。然而话一出口却先奔着新娘的名姓年龄去了。要做什么,敖澈一向靠私心决定,即使他未必当时就发现那隐秘的动机。
16.
“……您是不是又头痛了?”
衣袖被轻轻扯弄,唤回了敖澈的思绪。抬眼一看,柳萱早就写完了两个版本的家书,双手搁在腿上没什么事做,又踩不到地面,又不敢随意倚靠,正是难受的时候——何况全身戴了十七八件相当有分量的首饰,不动弹都乏。
敖澈听着她头上手上的金银、宝珠相碰发出脆声,心情轻快,往后一靠,顺势想捞柳萱躺到自己胸